第15章 莫思身外无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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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兰蕙惊诧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p>

姜澂鱼笑笑，她当然知道，因为这名字还是她帮她想的呢。</p>

但此刻她只能表现出自己是循着蛛丝马迹，又经过一番缜密分析后推测出来的。</p>

“叶姐姐今日画稿落款的‘叶’字，与我前几日见安阳侯夫人购买的那副牡丹图落款上的‘叶’字，字迹一致，且大多数人落款都习惯在左，你同那位叶臻画师却都是习惯落款在右下——”</p>

她顿了一下，嘴角噙着笑，抬眸去看叶兰蕙：</p>

“这些本来只是猜测，但见叶姐姐如今这般反应，想必是我猜对了。”</p>

叶兰蕙失笑道：“看来还是我疏忽了。”</p>

随即她便在姜澂鱼旁边的圈椅上坐下来，索性言明道：</p>

“是，生意场上，总有些事我不方便以女子的身份出头，便假托了这个名字。你可要帮我保密呀，澂鱼。”</p>

姜澂鱼自是点头答应，“我们女子行走在这世间，本就比男子艰难些，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守口如瓶。”</p>

叶兰蕙又问道：“澂鱼，你为何要另寻师傅学画？”</p>

姜澂鱼坦言：</p>

“过段时间我就要进宫给公主当伴读，但于画之一道尚欠些领悟，所以便想着找个师傅再精进一下画技。叶姐姐有如此画工，可愿进府做我的师傅？”</p>

她怕对方觉得麻烦，又补充道：</p>

“你放心，每日我只占用你一个时辰，其余时间，你可以在府里做些想做的事，见些想见的人——叶姐姐，你意下如何？”</p>

说这话时，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些许心知肚明的调笑之意。</p>

现在自己可是好友心上人的妹妹，天时地利人和，自然要为她创造条件，多牵牵红线。</p>

叶兰蕙神情一亮，能够光明正大地进入这国公府，不正是她目前想要的么。</p>

于是爽快应道：“固所愿耳，不敢请耳！”</p>

二人相视而笑。</p>

聊着聊着，日头也渐渐西落，还不见姜问渠归来。</p>

再留下去都快要到宵禁时辰了，叶兰蕙正欲起身同姜澂鱼告辞，却见一双如玉的手轻轻推开槅扇门，一人逆着光缓步走进门来。</p>

姜澂鱼见姜问渠来了，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便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回了倚澜苑。</p>

其实，她同这位长兄并不陌生。年少时，姜问渠曾在孟家家塾进学，一呆就是两年。</p>

也许，从那时起，或许更早，荣国公府便有了让长子辞爵转投科举的念头了吧。</p>

那时萧妤还未被父亲接回去，一直住在外祖母家。那年她十一岁，他十二岁。</p>

乍见这位表兄，萧妤才知何为芝兰玉树，何为郎艳独绝。可以说姜问渠满足了她对兄长所有的想象。</p>

他总是体贴入微的、博学多识的、温文尔雅的，同自己那两个整日跟着父亲在军营中摸爬滚打、皮肤晒得黝黑的兄长可大不相同。</p>

那时，她很羡慕姜问渠那个未曾谋面的亲妹妹，他在西州也不忘了给她买新奇的玩具和精美的物件，等他离开西州回京的那一日，光是带给妹妹的物件就装了满满一车。</p>

没想到时隔经年，他们竟然以这种方式，成为了真正的兄妹。</p>

年少时不知道何为喜欢，她还偷偷仰慕过他呢。一直延续到及笄之年，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喜欢他这般的男子。</p>

她也是在很久之后才明白，真正的喜欢同仰慕是不同的。</p>

那就是她同另一个人的故事了。</p>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沐浴完后，姜澂鱼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p>

这次的梦却是奇怪。梦里的她一身嫁衣，俨然是一副待嫁新娘的打扮。</p>

虽是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但作为旁观者的萧妤却一眼就分辨出来，梦里的这个人不是她，而是真正的姜澂鱼。</p>

她看见绛朱一边为姜澂鱼梳头，一边打趣道：</p>

“姑娘，姑爷一定是十分爱重你，才会愿意以大祈之礼迎娶姑娘。”</p>

镜子里，姜澂鱼嗔了绛朱一眼，“别乱说。”</p>

画面一转，她便被蒙了盖头，由人一路引着进了新房。</p>

坐在床榻上，姜澂鱼心跳得飞快。</p>

喜秤挑起盖头的一角，首先入目的，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p>

可当她想要抬眸往上看清新郎的脸时，却是怎么也做不到。</p>

红烛摇曳，一封婚书陈于高案之上。</p>

只见落款之日，是乾宁四年腊月十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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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澂鱼蓦地从睡梦中惊醒。</p>

她为何会做这样一个梦？</p>

联想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方才那个，难道——是预言之梦？！</p>

如今就是乾宁四年，也就是说，等到年末腊月十八的时候，真正的姜澂鱼便会同她换回来，并同梦中那位看不清面庞的男子成亲？！</p>

若这梦真的是预言之梦，那从现在到腊月，她还有不到十个月的时间。</p>

她惊异于不小心窥到了命运的一角，并且感觉冥冥之中，似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自己不断向前。</p>

自己为何会重生在姜澂鱼的身体中，真正的姜澂鱼又去哪里了？她们还有机会换回来吗？若是可以，换回来的契机是什么？</p>

她有一肚子的疑问。</p>

耳边忽然响起玄微道长的话，“命也，运也，非物非我，无可奈何也。”</p>

也许，命运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她要做的，只需等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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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间，姜澂鱼的乳母、管事妈妈周妈妈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来前头拜见孟氏和小主子。</p>

“老奴给夫人、姑娘请安，夫人、姑娘万福。”</p>

周妈妈行完常礼，便被孟氏身边的大丫鬟蕉月虚扶着坐到一旁的凳子上。</p>

出事时周妈妈和姜澂鱼同乘，她用身体护住了姜澂鱼，是以姜澂鱼只是磕到了头部，其他部位没有受什么伤，可周妈妈却因此伤了腿。</p>

现在虽然好些了，但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走路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太利落，看起来一瘸一拐的。</p>

“周妈妈随澂鱼一路奔波，这些年多亏有你在澂鱼身边，可教我少操了不少心啊。”孟氏由衷夸赞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