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御街道旁拜冕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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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去南郊籍田的陛下及众臣一行回城的车驾到了。</p>

俗话说，清明前后，种瓜点豆。</p>

如今正是农忙时节，按说这籍田礼应该早就办完了才是，但因着前些日子雨水不断的缘故，无奈之下这籍田礼便只得往后暂推，钦天监卜算出今日是个好日子，所以便推迟到了今日。</p>

晨间，玄甲卫在田垄上骤然捉了好几个大臣，弄得众臣都人心惶惶。</p>

本来只想在籍田礼上做做样子的，这下好了，谁也不想再碍陛下的眼，纷纷扎进了田间，推犁的推犁，挥锄的挥锄，从清晨露水初浥直干到中午日上中天。</p>

陛下冷眼看着，见众卿鞋也磨了，冠也歪了，衣裳下摆也脏了，每个人都像耕了一天地的老牛一样，才终于满意了，吆喝众人打道回宫。</p>

众卿中官职比较高的官员们忙不迭地上了最前面导驾仪仗的马车，暗自感叹自己幸亏有点官职在身，还有马车可坐。</p>

太仆卿亲为天子执御，御驾两侧则由左、右卫大将军并四十一位驾士护驾。</p>

前面还有引驾仪仗，仪仗之后则是由各种幡幢旌旗等组成的旗阵，一些随行的官员便夹杂在旗阵中，还穿插着一些手持兵器的骑兵和步甲兵。</p>

再往后是后卫部队，士兵均头戴兜鍪，身着铠甲，手持弓剑刀盾负责垫后。</p>

仪仗队浩浩荡荡自明德门而来。</p>

见天子御辇，行人皆须退避，乘车骑马者则需下马恭迎。</p>

几人纷纷下了马车，恭立在一旁。</p>

年轻的帝王端坐于玉辂之上，衮衣冕旒，玉笄朱纮。</p>

帝辇之下，御街两旁的行人皆驻足顿首。</p>

姜问渠看了眼叶兰蕙，低声说了句：“你先去我家，等我回来。”</p>

随后便转身返回仪仗队伍，去天子所乘的玉辂旁回话。</p>

姜澂鱼安静地低头跪着，神色不悲不喜，旁边众人山呼万岁之声此起彼伏。</p>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仿佛感觉到玉辂那边投来一道视线。</p>

直到队伍离开，她也没有抬头。</p>

按原先的安排，应是叶兰蕙先送姜澂鱼同孟氏二人回府，然后再折返回玲珑阁。</p>

可姜问渠临走前特意交代让她去自己家等他，声音虽小，几人也都听见了。</p>

况且坐了人家的车，自然要表示感谢。</p>

孟氏便主动提出留她一起用午膳，用完膳又让姜澂鱼陪她在府里四处逛逛。</p>

孟氏心里暗想，看来今日她去道观为儿子求的姻缘还是有用的。</p>

其实对于儿子和这位叶姑娘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无所谓反对，也无所谓赞同，全凭他们自己的缘分。</p>

像他们这样的公侯之家，虽都是极讲究门第，但如今的国公府已经不需要再锦上添花，甚至低调些才更为稳妥，儿子娶一个家世不显的姑娘也并非不可，关键是要看这姑娘的品性、德行如何。</p>

上次她带姜澂鱼和姜凝烟去玲珑阁，也是存了相看的心思。几次接触下来，她看着这位叶姑娘还是不错的，就是门第实在太低了点。</p>

士农工商，商为最末流，儿子若真同她在一起，少不了被人说些闲言碎语。</p>

不过她才不想当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他们自己乐意就成。</p>

用完午膳，姜澂鱼就陪叶兰蕙在自家府里闲逛起来。</p>

鉴于叶兰蕙是第一次来，姜澂鱼便充当起了向导，一边逛一边为她介绍着府里众人的住处及各处景观。</p>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姜澂鱼，但这里毕竟是她前婆母的母家，她又与孟氏有亲，因此从前也来过几次，重生后又住了这些时日，对这荣国公府还算熟悉。</p>

先是从她现在居住的倚澜苑开始，走出倚澜苑，不多时便到了定风塘，池塘四周连着长长的游廊，随着地势高低起伏，依亭傍水，蜿蜒向远处。</p>

姜澂鱼指着定风塘东边的两处院落道：</p>

“再往前走，便是祖母住的延寿堂，还有我堂姐姜凝烟所居住的云烟阁，祖母不喜人打扰，我们便不往那边去了。”</p>

随即二人顺着曲折游廊一路向南，便到了府里举办大型宴会时所用的敞厅。</p>

敞厅西边是一片竹林和花圃，其间还搭了一座戏台，西南侧有一座梅园，往东则是单独辟出来的一片海棠园，种得是海棠中最名贵的西府海棠，此时正值时节，粉粉嫩嫩地坠满了枝头。</p>

再往前是一处湖泊，名为镜湖，湖水澄澈如镜，湖中鱼倏忽可见。</p>

镜湖上架了一座连桥，下了连桥便到了若水楼。</p>

若水楼是一座藏书楼，依湖而建，取“上善若水”之意，利万物而不争。</p>

“那边就是长兄所住的知止斋。”</p>

姜澂鱼指着东面那座小院道，随后又扭头同叶兰蕙闲聊起来：</p>

“长兄可同你说过他为何选这‘知止’二字作为居所之名？”</p>

叶兰蕙摇了摇头，笑着道：</p>

“他没说，不过我也能猜到。《大学》中说：‘知止而后有定’，止者，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知之，则志有定向。知足不辱，知止不殆。以他的性子，取这二字作为居所之名并不奇怪。”[注1]</p>

姜澂鱼赞许道：“叶姑娘不仅生意做得好，学问也不差嘛。”</p>

叶兰蕙朝她笑笑，试探着提议道：</p>

“澂鱼，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你不介意的话，叫我兰蕙就好。”</p>

对于这位故友，姜澂鱼虽打定主意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但又不是不与她来往了，对这个可能成为她未来嫂子的人，她既抛来橄榄枝，姜澂鱼自然要接下。</p>

“当然可以，不过我年岁小些，以名相称有些唐突，还是叫你叶姐姐吧。”</p>

商定完称呼后，两人继续有说有笑地往前走着。</p>

姜澂鱼指着西面那座院子道：“那便是我次兄姜问筠所居住的‘幽篁居’，他如今在营里当差，不经常回来住。”</p>

既然叫幽篁居，那必定少不了竹子，这幽篁居后边正是紧挨着一片竹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