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嘬死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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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旭冷眼旁观柳溶月这贱嗖儿的样子，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儿从腔子里喷出来！柳溶月！你还能再没出息点儿么？</p>

坐一旁的苏尚书看得忧心忡忡：旭儿竟然如此撒娇弄痴，仿佛深闺妇道！假满之后可怎么出仕为官啊？！</p>

苏夫人哪里顾得上这些？她听了儿子的话，正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儿啊，你身子不痛快就该好生在屋里养着。怎能纵容你媳妇放火烧屋这样胡作非为？我儿烧到了怎么办？我儿烫到了怎么好？”说着，苏夫人拉起儿子红肿的手指轻轻吹气：“还痛么？好些没？你媳妇儿到底有没有好好伺候你？”</p>

柳溶月心道：他伺候我？大刑伺候么？我哪有那么硬的命让您儿子伺候？</p>

她含含糊糊地说：“娘，我好些了。丫鬟姐姐将我服侍得很周到。不用少奶奶劳神。”</p>

苏夫人更不乐意：“你成了亲，自然要媳妇儿服侍。”她扭头瞪了少夫人一眼：“你虽刚刚过门，也该有点儿规矩！你丈夫身子不好，你怎能不伺候他？你都在忙什么？我听说旭儿去前头拜客，你居然在屏风后偷听，这像话吗？内眷不出二门，客房也是你能去的地方？”</p>

苏旭瞠目结舌：“娘！且不说这是我家，哪里我去不得？就以伺候而论，大少爷院里有四个丫头，少奶奶陪嫁丫头四名。东苑现在人头攒动，光丫头就够打两桌马吊了。大少爷随便打个喷嚏，都有六个人递手巾，还有什么活儿我插得上手？”</p>

苏夫人脸色难看：“这就该掌嘴！男人成亲了自然要媳妇儿服侍！照你这么说，我家三媒六聘娶你做甚？多买几个丫头不就行了？”</p>

苏旭脱口而出：“娘不是也十指不沾阳春水？伺候爹的还不是丫头婆子周姨娘……”</p>

他此言一出，周姨娘掩口而笑自矜功劳也就罢了，就连苏尚书嘴角也些微抽了抽。</p>

柳溶月眼见苏旭说话越来越离谱，直觉大概要出事儿。待她看见苏夫人脸色惨变，再想给苏旭打眼色让他闭嘴已经来不及了！</p>

果然！苏夫人气得眼圈发红、接连拍桌：“你这小浪蹄子要造反么！谁家儿媳妇跟婆婆对嘴？谁家媳妇叱骂丈夫？你怎地如此无礼撒泼？你爹娘就是这么教导你的？”</p>

苏旭自打落生就没被人数落做“小浪蹄子”，乍然挨骂，心血翻涌，就想争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p>

可找到靠山的柳溶月用力点头，随声附和：“对！他正是如此撒泼无礼。他还威吓叱骂于我！想来他爹娘就是这么教导他的！他家教就很不堪！”</p>

苏旭让柳溶月气得发疯：“柳……你这家伙！”</p>

周寒香见缝下蛆，忙不迭地诬陷好人：“你说什么‘柳’？太太！你听，少奶奶骂少爷是狗！”</p>

柳溶月正待要看苏旭如何下台，谁知苏旭桀骜梗颈，索性胀红了头脸，一言不发。</p>

也是苏旭昨日教她的三句箴言太过管用，事到如今，柳溶月还是坚信苏旭必有后手，定可化险为夷。</p>

瞧着媳妇儿不服不忿的脸色，苏夫人气得浑身颤抖、频频点头：“你厉害！你本事！婆婆还说不得你了！”</p>

苏旭心头也冤：“娘，不是您说不得我。咱们总得讲理吧……”</p>

有道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p>

还没等苏夫人要如何，周姨娘鼻子里已哼出冷气儿：“听听！少奶奶可是指名道姓说婆婆不讲理呢。”她扭头对着苏夫人说：“太太，少奶奶当着大伙儿顶嘴犯上，我们可都瞧见了。有道是新买的碗盆儿得刷，新娶的媳妇儿得打！您可不能心慈面软，咱家的规矩该立就得立啊。”</p>

柳溶月还没明白周姨娘说什么，忽见下跪的苏旭脸色一变：“周姨娘！我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何要挑拨事端？！”</p>

周姨娘双手叉腰：“少奶奶！婆婆您都不放在眼里，我半仆半主之人，哪里敢劳您得罪？姨娘这是帮着太太维护家规！”</p>

本能直觉大事不好，柳溶月惊得来回拨拉脑袋。她看看周姨娘再看看苏旭，看看苏旭再看看苏夫人，还没等柳溶月想明白要出什么事，寒香已飞跑着举了根胳膊粗细的大棍子出来。</p>

寒香姑娘这半天忙得不善，连跑带颠小脸儿都红了：“家法来了！太太，您说吧，要打她多少？”</p>

柳溶月倒吸一口凉气：可以！苏家有点儿东西！上来就打人啊？我后娘那么厉害也只骂大街而已……</p>

她脑袋急转看向苏旭：苏旭！你那能耐呢？你不至于让“我”真挨打吧？你不要脸我还要面子呢！传出去柳家小姐还要不要做人啊？</p>

可她就见下面跪着的“自己”满面通红、嘴唇紧抿，也不看苏夫人，只是对着寒香和周姨娘怒目而视。</p>

还没等苏夫人说话，周姨娘已撇着大嘴:“少奶奶怎么不说话了？原来也怕挨打。”她回头看向苏夫人，笑里藏着杀人的刀：“太太！也别让小辈儿记恨我。我今天豁出去老脸不要，给少奶奶求个情吧。毕竟新媳妇儿脸儿嫩，也别多打，打二十算了！”</p>

苏旭这辈子头一遭儿让家里这帮妇道人家气得头晕眼花，他真想不明白：少奶奶什么时候得罪了爹的小老婆？怎么周姨娘就跟“柳溶月”较上劲了？昨天成亲他就觉得周氏姑侄眼神不对！今天居然真个落井下石！</p>

他却不知，父亲昨日与周姨娘闲话，对新少奶奶的从容镇定颇多首肯，甚至说出以后要让少奶奶管家理事的言语。这几句话可是戳了周姨娘的肺管子！苏夫人体弱多病，周姨娘管家经年，其中账目颇多虚报滥用，要是少奶奶陡然接手，周姨娘难免败露贪赃。是以，周姨娘本就恨不得拿出千里镜来找少奶奶的错处。能休了她最好！如果不能，至少也得让她后半生困锁深闺没脸出头！</p>

惟其如此，她家寒香才有做妾得宠之望！</p>

眼看形势僵在那里，苏尚书咳嗽一声，想为儿媳讲情：“夫人啊……”</p>

无奈苏夫人正在火头儿上：“老爷！教导内眷是婆母份内之事！还请大人不要多口！”</p>

苏夫人从来贤德守理，昔日苏大人纳妾，她都大大方方温柔让夫。这回要不是让儿媳妇儿给气得六神无主，她也不至于如此顶撞丈夫。</p>

苏尚书略微思忖，终于闭嘴：自来男主外女主内，夫人说得不是没有道理。</p>

其后的事情急转直下！</p>

柳溶月瞪眼看着自己的陪嫁丫头齐齐给夫人下跪叩首，连哭带喊：“求夫人开恩！夫人饶了小姐这回吧！她不敢了！”</p>

“小姐刚刚过门，不懂规矩，夫人总要慢慢教导才是啊。”</p>

苏夫人冷冷说道：“奴婢为何如此聒噪？你们再吵嚷，就与你家小姐一起挨打！”</p>

苏夫人一言九鼎，屋子里乱作一团。</p>

周寒香乐不可支地给婆子递棍子，周姨娘吆喝丫头把直挺挺跪着的少奶奶强往地上按。</p>

眼见新媳妇儿这顿打铁定挨到了，柳溶月陡然顿悟：敢情苏旭没有脱身之计！他就是从头嘬死到底！</p>

一座偶像，轰然倒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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