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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侯四娘据说还是尊府里的姨娘，怎会被戏班从江中救出？”</p>
府尊大人方才就对钱林泓不冷不热的态度有些微词，隐忍了一路，此时将心底里一直压着的疑问抛了出去。</p>
“这……”</p>
钱林泓在青川县内乃是一霸，手下命案没有几十，也有十几，暗地里随便弄死个姨娘本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是被别人攥住了辫子，尤其是官场同僚派系复杂，虽说自己只是个捐班儿的闲职，但保不齐被对方派系当做软柿子先开了刀，参一本草菅人命的话……</p>
钱大员外暗自思量一番后拱手答道：</p>
“府尊大人有所不知，这侯四娘乃是府里一女眷，去龙相江游玩之际不慎跌落下水，我府里上下寻了许久未果，皆以为其葬身鱼肤，不成想竟然被这戏班所救。此女素日里与管事钱禄及长子书童，也就是两位死者有隙，想必因此潜伏着来寻仇。”</p>
府尊老爷嘿嘿一笑道：</p>
“可那小月仙原本是这戏班里的青衣，而堂会之际却是随着世侄而来，最后也玉殒在世侄身侧，难道也是因与那侯四娘相识有隙不成？”</p>
钱林泓闻此心中一沉，这府尊老爷话里有话，难道说这次出事，是有人精心安排的？</p>
他抬眼看了一眼府尊，沉声一笑说道：</p>
“那戏子想必是无端受了牵连，遭了嫉恨，亦或是对方失手打死，也未可知。”</p>
旁边钱如玉闻言当即说道：</p>
“是了是了，那花脸煞星在江口镇时就惦记着月仙，定是看她随了我，醋海翻波，先对我下手，又灭了小月仙的口，只是小侄命大，方才躲过一劫。”</p>
府尊老爷哈哈大笑一声后，随口说道：</p>
“原来如此，不成想府堂会上一场命案，居然是林泓兄的家事，那本府就不打扰了，告辞。”</p>
府尊说完便转身出门，钱林泓看着对方背影暗骂了一声：这老瘟生好生了得，几句话就把你府里一桩大命案定性成了老夫自家的家事，倒把他自己给摘了个干净。</p>
哪知府尊老爷一只脚刚跨出门槛，似是忽又想起一事，转身问道：</p>
“林泓兄，世侄此次受伤，三日后乡试，可还去得？”</p>
钱林泓看了一眼自己宝贝疙瘩，乡试他也曾考过，三日三日又三日，出考场之后如同被扒了一层皮，这辈子都不愿再回去的。</p>
目下玉儿这样进去，第二场估计就出不来了。</p>
念及于此，钱大员外当即站起拱手对府尊老爷道：</p>
“犬子无妨，乡试一定去得。愚弟初到府城，今晚欲备薄酒，还请兄台赏光啊。”</p>
……</p>
三日后，子时，月上中天。</p>
三声大炮响起。</p>
文庙旁边的棂星门前，灯笼烛火连绵起伏，场面直比祈岁当晚。</p>
几万人汇聚在文庙前，往日里此时早已冷清无比的文庙，热闹得如同大集。</p>
棂星门外簇拥着各家应试秀才的亲属、奴仆，被一道兵丁隔开在牌坊之外。</p>
内场与外场的考官都已提前一日入场，此时才是正式开龙门，让应试的秀才们排队入场。</p>
兵丁们维持着秩序，数千名秀才们排成几条蜿蜒人龙，一个个依次验身、入场。</p>
庄怀瑾与于文沛挤在人群中，各自挎着一个篮子，随着人潮慢慢向前走去。</p>
到第一道门岗验明正身之时，忽听到旁边那条队伍里的侧前方，验身的小吏正手持一张面貌册，也是类似于准考证一类的纸张，低声对其跟前一位考生问道：“青川县城钱如玉？”</p>
庄怀瑾隐约听到钱如玉三字，无意间便向那人背影看去，在火把烛光映照下，只见那“钱如玉”连连点头，却觉得那人背影略有单薄，似乎与往日的钱府大爷有些不同。</p>
眼见“钱如玉”通过了第一道门岗，庄怀瑾又伸头多看一眼，却不想已轮到自己验身，便赶忙将手中面貌册递上去，让门吏审查。</p>
……</p>
棂星门对面一座两层小楼上，其中一扇窗户微开一道缝隙，钱大员外双眼紧盯着“钱如玉”顺利进场之后，方才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后，又看到庄怀瑾与于文沛这两位青川县学塾师也已顺利入场，回想起青川县学内，一向都有嘲讽他钱府朱门酒肉臭的风气，不禁心中冷哼一声：</p>
哼！</p>
青川的穷秀才们，这里的内场、外场、主考、誊录，乃至门吏都是我的人。</p>
你们拿什么跟我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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