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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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根老柴烧断，篝火猛然塌下去，明亮的熊焰渐渐转为暗红的余烬。</p>

启明星当空，天就快亮了，大家都有些倦意。</p>

江连横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冲李正一抬下颌，问：“走走？”</p>

李正点点头，吩咐手下各自散去，又排了“水香”放哨，携了枪，这才跟江连横并肩朝山谷方向走去。</p>

两人漫无目的，信步而行，不多时便远离了人群。</p>

“最近在哪安根呢？”江连横边走边问。</p>

“宽城子东南那片地界儿。”李正低声说，“本来挺好的，在一座小县城里安根，这不最近官府出兵剿匪，大伙儿没辙，就又躲山沟里去了。”</p>

“你现在手底下有多少人，单搓和吃溜达的都算上？”</p>

海家儿女都不同意，纷纷说：“那也不能让咱爹一个人去，至少带上一半武装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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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一愕，继而省悟过来，把手中的金钩儿步枪杵在地上，嗤笑着问：“老江，听这意思，你是打算请我吃顿官粮啊！”</p>

走廊里的老弱妇孺巴巴地望向这位老乡绅，疑虑中透着一丝不安：“人都已经交出去了，那帮胡子怎么还没撤呀，不是反悔了吧？”</p>

“不要慌，不要怕，咱这碉楼不是还好好的么！”</p>

“原来是这样！”姑娘眉头紧锁，“怪不得他下午在貂笼附近鬼鬼祟祟的，果然不是好人！”</p>

年轻人火气冲，有枪在手，更是无法无天。</p>

院子里的火把行将熄灭，夏日天长，老爷岭的山尖儿上已经微微泛白。</p>

沈老爷知道这话的意思，不由得咒骂一声：“这混小子，我就说他没出息，有点风吹草动就想跑，赶不上他哥一根头发！”</p>

“爹——”</p>

“以后？”李正有些不解，“你是说，等抓到了老莽以后？”</p>

江连横停下来，愣了一会儿，终于笑道：“我要是有变卦那天，恐怕关外的世道就要先变天了。”</p>

“潮山，潮山呐！”老爷子走到院门近前，仰头问道，“外面什么情况，那帮胡子怎么没走呢？”</p>

海潮山闷不吭声，一想起大少爷临行前的嘱托，肩上便陡然一沉。</p>

“我也去！”</p>

“老爷，现在怎么办？”几个村妇忙问，“那些胡匪不走，外头的房子都被占了，不能把咱庄稼给毁了吧？”</p>

“不！”</p>

江连横摇了摇头：“前段时间，我跟人拜了个把子，我大哥叫张效坤，就是新上任的绥宁镇守使。”</p>

“放心吧，海哥。”</p>

李正的回答异常干脆，哪怕一个字都不愿多说。</p>

当下就有村民反驳：“老爷，不是我跟您抬杠，你怎么知道那是江老板？您见过江老板么？”</p>

有人瞎掰，就有人跟着附和：“对！我看那个江老板就是个托儿，他跟胡匪是一伙儿的，跑咱们这来刺探情报，盘查地形和碉楼，憋着坏要抢咱的东西！”</p>

“行吧，强扭的瓜不甜，反正我这话是给你带到了，愿不愿意在你，要是哪天变卦了，我刚才这番话也还算数，你随时来找我。”</p>

江连横了解李正的脾气，于是便换了个提议：“你要是想自己说了算的话，我也可以帮你运作运作，当个山林护卫队、地方治安队之类的差事，以后该干啥干啥，只要不过分，挂上了张家这面旗，每月还能得份粮饷。”</p>

沈老爷一怔，喃喃道：“呃……这倒是不曾亲眼见过。”</p>

“这也没见过……”</p>

为此，他甚至隐隐期望着江连横等人被胡匪杀死。</p>

“嗬，那可真不算少，你都够当团长了！”江连横又问，“今儿晚上带来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弟兄？”</p>

小时候发过毒誓？江连横不理解这份执念，他曾听过不少半大的孩子发愿，以后要当英雄、要当将军、要当状元，还真没听过有人从小发誓不给朝廷效力的，再说民国已经十年，哪里还有什么朝廷？李正抬眼望了望远处的匪帮，似乎有点不放心，便说：“老江，你要是还拿我当个哥们儿，你刚才这几句话，就别跟我那帮弟兄说。”</p>

沈老爷嘴上安慰着众人，实际心里却比谁都慌。</p>

可是，阴谋论一经提起，似乎凡事就都有了破绽，稀松平常的事仿佛也突然有了可疑之处。</p>

“老爷——”</p>

“要是认识，那就更说明外头那帮胡子是他们引来的了！”明明一知半解，佃户村民却十分笃定地说，“老爷，你上来看看他们，都开始在外头扎营了，估计等咱们一放松，就要立马打过来了！”</p>

“别瞎说，别瞎说！”沈老爷还没糊涂到那份儿上，“江老板是大财主，人家是来解决问题的，哪能看得上咱们这小小的沈家店？”</p>

言尽于此，江连横无甚可说，抹身就要往回走，不料刚走出几步，李正却又突然在身后把他叫住。</p>

紧接着，联庄会大门推开半扇。</p>

海潮山应声回头，面色有点难堪，一边走下墙头，一边嘟囔着说：“老爷，他们好像认识。”</p>

“两千多人，不到三千。”</p>

“小青——”</p>

海家儿女齐声劝阻，但毫无作用，海潮山只说：“老二老三，你俩跟我走。”</p>

“我也不知道。”</p>

“怕啥？”李正话里隐隐带着奚落，“不是有江老板帮衬着么！”</p>

方才江连横一离开联庄会，老爷子就立马开始绞尽脑汁，预备借口，寻思着日后如果有人追问，该怎么搪塞过去，撇清关系。</p>

“老江，你别再劝了！”</p>

“不会，不会，你们先在这待着，把孩子接下房里睡吧，我去找潮山问问情况！”</p>

李正笑着说：“我刚才的话，也始终都算数，你要是哪天变卦了，也可以随时上山来找我。”</p>

两人一路笑着朝匪帮走去，走到暗红色的光影里，不觉间又走进了双筒望远镜的视界之中……</p>

没多久，大家便开始细数起江连横等人的“反常”之处。</p>

“阎王李”这匪号是李正的多年心血，来之不易，江连横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才把他带到背人的地方单聊。</p>

又见庄外二百来号胡匪，说进不进，说退不退，霸占着田间地头，只要多待一天，父老乡亲就一天不得安生。</p>

“当年在奉天北塔法轮寺，一刀砍了白国屏的脑袋，灭白家满门，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时候，那个才是你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