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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许久……</p>
忽听马队里有了动静,却见一个胡匪单枪匹马,朝着联庄会大门缓步而来。</p>
海潮山等人立刻将食指搭在扳机上,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松懈。</p>
那胡匪策马来到近前,先是抬眼望了望墙内的碉楼,接着又看了看刘快腿等人,随后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怪不得这么狂呢!”</p>
刘快腿见状,深知自己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索性端起江湖气,冲来人抱了抱拳,却道:“兄弟,辛苦!”</p>
胡匪有点意外,冲他抬了抬下巴,问:“当兵的?”</p>
刘快腿嘿嘿笑道:“线上的。”</p>
“报个号!”</p>
“大当家的‘满天飞’,敢问并肩子从哪里来?”</p>
胡匪点了点头,却不亮纲,转而抬手指向沈家店武装队,问:“连旗的?”</p>
刘快腿大嘴一撇:“墙头上那是我孙子,不熟!”</p>
那胡匪闻言,不由得会心笑了笑,忽地话锋一转,又冲海潮山等人问道:“奉天有个江连横,在不在你们这?”</p>
海潮山眉头一紧,心里顿时横生几分怨气,当即反问:“在这怎么说,不在这又怎么说?”</p>
“那就是在这喽?”</p>
胡匪眼里迸出精光,窃喜之情,更是溢于言表。</p>
刘快腿心里“咯噔”一声,预感大事不妙,急忙嬉皮笑脸地凑上前,问:“兄弟,你找江老板干啥?”</p>
不料,刚才还唠得好好的绿林并肩子,此刻竟突然翻脸,瞪眼就骂:“滚蛋,轮得着你问么!”</p>
说罢,那胡匪又冲墙头上的海潮山喝道:</p>
“咱大当家的‘老莽’有话:叫江连横出来碰碰码、盘盘道,有点事儿要跟他当面掰扯掰扯!交出江连横,咱们两家相安无事,全当哥几个从你这路过,不砸你的窑,不毁你的田,单记你一份人情,日后好相见……不交江连横,咱两家今晚鱼死网破,哥几个血洗沈家店!”</p>
山风呼啸,联庄会的灯火忽然摇曳起来。</p>
刘快腿一听这话,连忙凑上前,低声赔笑道:“兄弟,多大仇、多大怨呐!江老板可不简单,江家在奉天可是只手遮天的人物!”</p>
“这是奉天么?”胡匪冷笑着问。</p>
“呃……兄弟,不是我拿人压你,新上任的绥宁镇守使张效坤将军,那可是江老板的把兄弟,要不……你再掂量掂量?”</p>
“绥宁镇守使?”胡匪肆无忌惮地问,“他在哪呢,在这碉楼里么?”</p>
刘快腿没辙了。</p>
山高皇帝远,匪帮只认眼前,不认其后,现在叫不来人,就算他说出花儿来也没用。</p>
那胡匪见他欲言又止的架势,忽地眯起眼睛,当场质问:“咋的,你们几个要保江连横?”</p>
说着,又见他冲身后比划两下,接着问:“要不……壳一下?”</p>
刘快腿被唬得没脾气。</p>
他手下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人,而对方却是将近两百人的马队。</p>
以卵击石,毫无胜算。</p>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连旗联庄会,凭借地势,据守碉楼,或许能够抵挡。</p>
可他自己现在就被拒之门外,自然没有把握能说服沈家店的武装队。</p>
果然,正要回头张望时,海潮山便已先下了命令。</p>
“老二,老三!”</p>
“爹?”</p>
“咱沈家店不掺和这些烂事儿,带人去把江老板押下来,交给他们!”</p>
“海潮山,你这人咋这么狗呢!”刘快腿不禁火大,仰头斥责道,“你还懂不懂规矩,有没有点江湖义气?借地留宿,那就算是半个自己人,江老板在你这做客,你说卖就卖,也不怕老天爷打雷劈死你!”</p>
“联庄会保的是沈家店,不是什么江老板。”海潮山问心无愧。</p>
“嘿,你今天要是敢交出江老板,张将军明天就砍了你的脑袋,信不信?”</p>
“那是后话,我只管眼前!”</p>
任凭刘快腿费劲口舌,海潮山就是无动于衷,老二老三也不耽搁,立马带人闯进了碉楼。</p>
碉楼内,江连横自然听到了窗外的交谈。</p>
不止是他,沈家店的老弱妇孺也听见了,继而望向他,恶狠狠的,无声地催促着……</p>
这些村民仿佛突然蜕下了人皮,不再老实,不再怯懦,转而集凶狠、诡诈、阴毒、算计于一身,以至于就连赵国砚见了,都不禁打了个冷颤,恨不能先下手为强,只有痛下杀手,清了这群人,才能重拾心安。</p>
当然,那只是某种出于自卫的本能。</p>
江连横倒还算淡定,望着窗外,默然无语。</p>
沈老爷也不知该说什么了。</p>
“噔噔噔……”</p>
海家的老二、老三带人冲了过来,赵国砚等人立马严阵以待,可是没用,除了赵国砚以外,其他人的配枪早已上交给了联庄会。</p>
“江老板,你是自己走,还是咱们请你走?”</p>
赵国砚和杨剌子等人立刻把江连横护在身后,瞪眼威胁道:“你他妈敢动一下试试!”</p>
老二老三有恃无恐,冷笑一声,说:“江老板,我还以为你是个体面人呢!”</p>
话音刚落,忽听“噗通”一声闷响,却见一个村妇竟带头跪下来,哭天抹泪地哀求道:</p>
“江老板,那帮胡子原本就是你们招来的,你的命金贵,咱的命轻贱,可沈家店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你看……你看我这孩子……”</p>
紧接着,便又有几个村妇跟着跪了下来。</p>
江连横很清楚:起初是求你离开,求不动,就要逼迫了;逼不动,恐怕就要杀了。</p>
想罢,冷冷地说:“用不着这样,我走就得了。”</p>
赵国砚等人急忙上前劝阻,争相提议道:“东家,不行让我先出去,看看他们怎么说?”</p>
“算了!”江连横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沈家店村民,“现在这碉楼里面,比外头还危险呢!”</p>
沈老爷忽然抬起手,支支吾吾了半晌儿,却说:“江老板……你看这事儿闹的,确实不太好看……这样吧,如果涉及钱的事儿,老夫先帮你垫上,保命要紧呐!”</p>
江连横笑了笑:“老爷子讲究,心意领了,我记你一份人情。”</p>
说完,便在海家老二老三的严防死守下,大步朝楼梯走了下去……</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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