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联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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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潮山点点头，旋即望向江连横，却说：“江老板，沈老爷说了，您是个体面人，所以我就不搜身了，希望你说到做到！”</p>

“当然！”江连横笑呵呵地问，“现在可以走了吧？”</p>

海潮山不声不响，转过身，一磕马腹，只管自顾自地先行开路，身边除了三个青年，余下人等，纷纷变作两行，护着江连横等人朝碉楼方向走去。</p>

“江老板，有事儿你喊一声，哥几个随叫随到啊！”</p>

刘快腿等人提心吊胆，冲前方大声吆喝。</p>

江连横头也不回，只是凌空摆了摆手，旋即在马背上身子一斜，锤了下赵国砚的胸口，说：“别愣着了，走吧！”</p>

赵国砚一愣，猛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坠进怀中，茑悄地伸手一摸，心里便有了底气。</p>

马队不紧不慢，晃晃悠悠地走向碉楼。</p>

离得越近，便越觉得这座碉楼实在阔气，观景台、瞭望塔一应俱全，除了颜色略显俗气，形式上竟跟洋房无异。</p>

相比之下，周围那一圈儿土墙，就显得有些寒酸了，看上去更像是赶工之作。</p>

即便如此，墙头上竟然也配有墙垛，宽度将近一米，足以使人通行，墙内甚至还有两座哨塔，不比胡匪的山寨差到哪去。</p>

“这座碉楼花了几年盖成的？”江连横不禁有点好奇。</p>

前头的青年在马背上拧过身来，神情颇为自豪道：“缝缝补补、添砖加瓦，总共盖了好几年呢！”</p>

另一个青年紧接着说：“我小时候，这座碉楼才三层，后来才加了两层。”</p>

“老三——”海潮山冷声训斥道，“哪哪都显你，把嘴给我闭上，就你话多！”</p>

两个青年浑身一颤，立马转过身去，不再言语。</p>

江连横皱了下眉，心里直犯嘀咕。</p>

看这架势，海潮山身边那三个青年，应该都是他的儿子，可他偏偏只对老二、老三格外严厉，从来不说老大。</p>

众人穿过两趟佃户的平房，屋子里空空荡荡，似乎很久没人居住。</p>

直走到山庄近前，才看见几个小孩儿齐力推开大铁门，躲在门后头，好奇地打量着门外几个陌生人。</p>

海潮山停下来说：“到了，请江老板下马吧，庄园里有马棚子，装得下！”</p>

江连横等人翻身下马，正要迈步走进庄园时，猛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娇嗔。</p>

“站那——”</p>

众人一愣，纷纷抬头张望。</p>

却见木质哨塔上，冷不防窜出来一个大姑娘。</p>

姑娘芳龄十六七，模样可人，一身蓝底碎花衣裳，乌黑的长辫子搭在肩上，两腮嘟着，秀眉紧着，不爱红装爱武装，端起一杆土打五，指着江连横等人，破口就骂：</p>

“刚才是哪个王八蛋要奶吃！？”</p>

江连横呵呵一笑，忽然转头看向赵国砚。</p>

正要说些什么，不料他这一带头，袁新法等人的目光便也顺势随了过去。</p>

赵国砚心头一凛，恍然无措道：“诶？不是……你们看我干啥？”</p>

是啊，有些时候，人就是会莫名其妙地整齐划一，毫无缘由，毫无道理。</p>

“咔嚓——”</p>

拉栓的声音。</p>

哨塔上的姑娘举枪瞄准，张嘴又骂：“臭流氓，吃枪子儿吧你！”</p>

“小青——”</p>

关键时刻，海潮山厉声何止道：“谁让你上去的，痛快给我下来，别瞎胡闹！”</p>

“他臭不要脸！”</p>

海潮山正色道：“这都是沈老爷的客人，别给我添乱！”</p>

几个兄长跟着起哄笑道：“赶紧下来吧，反正你也没有，急什么呀！”</p>

“有你们这么当哥的么！”姑娘急得跺脚，“自家妹子让人欺负，你们胳膊肘还往外拐！”</p>

“谁让你上去的，早就跟你说了，那是男人的活儿，你非得瞎凑热闹！那帮兵痞，你指望他们嘴里能迸出什么好词儿？你再这样，以后就真嫁不出去喽！”</p>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p>

“爹，她骂你！”</p>

“别他妈吵了，在外人面前，还不够丢脸的了！小青，你赶紧给我下来！”</p>

海潮山动了真怒，几个儿女便立刻老实下来。</p>

赵国砚趁机解释道：“姑娘，我是清白的，刚才真没我的事儿，是他们——”</p>

“你闭嘴，臭流氓！”</p>

江连横不禁窃笑，伸手推了把赵国砚，催促道：“行了，你也不吃亏，走吧！”</p>

众人随即迈过大门。</p>

不得不说，沈家店的碉楼庄园，院子里相当大，但由于里面加盖了不少平房、仓房，所以显得有些拥堵。</p>

更令江连横讶异的是，这庄园里不止有沈家的家丁，粗略看上去，沈家店的大半村民，似乎都聚在了这里，以至于走在其中，仿佛置身于一条微缩街市。</p>

院子里甚至能分别出各家各户，有老太太蹲在门口儿洗衣裳，有小屁孩儿奔跑者嬉笑打闹，也有年轻妇女端着饲料，喂养鸡鸭家禽，尽管屋舍简陋，却也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味。</p>

“真是开了眼界了！”江连横等人不禁喟叹，“我还从来没见过地主把佃户都接进自己家呢！”</p>

“咱们也不是总在这里住！”</p>

海潮山引着众人走向碉楼，头也不回地解释道：“只是碰到闹胡子的时候，沈老爷才让咱们搬进来，这次是绥芬河山林游击队造反，上次是闹革命，再上次就是毛子南下的时候了。”</p>

“这么说，沈老爷的为人还算厚道！”</p>

“……不坏！”</p>

海潮山只说了这两个字，除此以外，概不置评。</p>

“海哥也是庄上的佃户么？”江连横问。</p>

“不，我是吃山的猎户。”海潮山说，“沈老爷信得过我，让我来带联庄会的武装队。”</p>

说话间，众人便已来到碉楼门前。</p>

刚上了台阶儿，就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从里面推开房门，紧接着侧过身，露出其后的一位老者。</p>

此人立在玄关处的灯影下，须发皆白，面堂倒是红润有光，身穿一件枣红色长衫，手里拄着一根梨木拐棍儿。</p>

说他老，却见他耳不聋来眼不花，中气十足；说他年轻，又见他腰也弯着腿也沉，颤颤巍巍。</p>

“江老板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只可惜老夫腿脚不方便，有失远迎，还望见谅！”</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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