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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马!”
见世子爷动怒,仆人忙不失迭地牵来一匹马。
陆喻舟跨上马匹,狠狠夹了一下马腹,朝大将军府奔去。
冷静下来的缃国公跑出来,嚷道:“都愣着干嘛?给老子追上世子!”
府中仆人个个懵愣,都不知父子二人发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悠悠长夜伴着轻风细雨,檐灯下才能看得清。陆喻舟迎着清凉的雨丝,纵马前行,脑子里空白一片,只剩下那句“糊涂”。
是啊,若不是糊涂,怎会分不清宝珊的真话假话,认不出自己的骨肉。
心里像被拧了一个结,疼得他无法呼吸。
来到大将军府,毫无悬念地吃了闭门羹,可陆喻舟没有半点客气,挥开门侍,纵马闯了进去。
护院们闻声前来阻挡,却挡不住矫健的汗血宝马,和汗血宝马上阴鸷的男人。
曲起一条长腿,陆喻舟踩住马鞍,纵身一跃,跃到了护院们的身后。
刚好赶上邵成熹父子不在府中,陆喻舟轻而易举穿入了后罩房。
屋里的侍女们揽住他,“这是女眷的房间,外男不准进来。”
陆喻舟绕开她们,“宝珊!”
此时,宝珊正陪着邵婉选婚服的面料,听见门口的动静,摸了摸邵婉的肩头,“女儿去瞧瞧,娘亲别出来。”
一旁的阿笙听出是陆叔叔的声音,跳下绣墩,先宝珊一步跑了出去。
宝珊拽住儿子的后脖领,“你陪着外祖母。”
阿笙嘟嘴,却没有忤逆,鼓着肚子站在原地。
当见到宝珊走出卧房时,陆喻舟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拽住宝珊手腕,带着愠气质问道:“你打算骗我到何时?”
宝珊挣开他的手,揉了揉腕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现在他的话,她哪句能听懂?陆喻舟又拽住她,问道:“阿笙是我的孩子?”
美眸轻轻一闪,宝珊似笑非笑道:“大人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给你生孩子?”
是啊,就是因为没有这份自信,才差点与亲生子错过。陆喻舟闭闭眼,压制住火气,想要心平气和地与她谈一次。
然而,没等他开口,宝珊就已下了逐客令,“请陆相出去。”
护院们上前,拽住陆喻舟双臂,使劲儿向外拉,可男人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视线紧紧攥着宝珊。
府中管事的嬷嬷跑进来,厉声道:“这里是私宅,请相爷立即离开。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就算没有家主的叮嘱,护院们也有权驱赶闯入者,更何况家主千叮咛万嘱咐,不许陆家人来探望小小姐。
面对邵府的强横,陆喻舟忽然低低呵笑,笑声震动胸膛,转而变成既压抑又歇斯底里的大笑,笑得人们毛骨悚然。
男人眼中的独占欲似要吞噬掉风清朗月的外衣,还原最真实的那个自己,带伤的嘴角似红玫染血,潋滟而妖冶。
看着这样的陆喻舟,宝珊打心底觉得陌生,还滋生出一股难言的惆怅。
倏地,男人挣开束缚,健步逼来,在女子惊愕的目光下,捧起她的脸,重重吻了下去。
嘴角的结痂再次崩开,磨蹭到了宝珊的娇唇。
“唔!”
宝珊瞪大剪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激吻她的男子。
像是不在乎名声了,陆喻舟掐开她的牙关,探进了舌头。
在场之人全都傻了眼,从未见过这般粗鲁的汴京第一公子!
这简直比土匪还粗鲁!
管事嬷嬷反应过来,一拍大腿,“这叫什么事啊!你们快拉开他!”
众人上前反剪住陆喻舟的手,费力将他拽离开,按在了地上。
侧脸贴在毡毯上,陆喻舟狞笑不止,紧紧盯着宝珊,执着的令人恐惧。像是在告诉她,他跟她耗上了,一辈子也不松手,她休想嫁给他人!
“阿笙,吾儿吾儿!”
男人忽然发力,单膝跪地,撑起身体,甩开桎梏他的护院。等护院们再想上前时,缃国公带着扈从闯了进来,瞪着鹰眼道:“老子倒要看看,谁敢动我儿子?!”
两拨人对峙起来,纠缠不休,直到邵成熹闻讯回来,混乱的场面才得以收场。
可仆人们不动手了,邵成熹却撸起袖子,作势要揍缃国公,“你这个蛮不讲理的老家伙,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他府的规矩!”
缃国公不甘示弱,跟他比起拳头,“你们隐瞒我陆家骨肉,这笔账怎么算?!”
“你们配吗?”
“滚!”
陆喻舟原本想要拉架,却被缃国公呵斥道:“长辈的事,不许插手!”
这场闹剧很快传到街头巷尾,等慕家兄弟带着慕夭赶过来时,邵成熹和缃国公脸上都带了轻伤。
慕老宰相杵杵拐杖,“这是作何?都冷静冷静!”
慕时清挡在两人中间,双手各撑一边,“够了。”
两员老将喘着粗气,互瞪着对方。
缃国公拉住陆喻舟的手臂,“咱们走。”
邵成熹隔空踢了一脚,“快走吧,这里没人欢迎你们父子,别再来了!”
谁知,缃国公忽然返回来,呛道:“宝珊原本是我府中婢女,成为通房并不委屈她吧,你翻旧账总要有个限度!”
“那外室呢?”邵成熹又要撸袖子,被慕时清拦下。
缃国公理亏了,瞪了儿子一眼,气哼哼离开。若是没有外室这个事儿,他就可以大骂邵成熹在无理取闹了。
等父子二人离开,慕老宰相叹口气,“这是何必呢?”
邵成熹拍拍衣衫上的尘土,转身看向宝珊,“可有受惊?”
宝珊摇摇头,扶着他坐在主位上,又请慕家人入座。
等热茶端上桌,众人才算彻彻底底的冷静下来。
邵成熹绝口不提陆家父子,端着盖碗道:“老哥哥何时替时清向我府上提亲?”
慕老宰相认真道:“择日不如撞日,媒妁我都请好了。”
饮啜一口茶汤,邵成熹笑着耸耸肩,“怎么感觉比我还急?”
慕老宰相嗔道:“能不急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时清找了婉儿多少年。”
提起这个,在座的人各有各的感慨,邵成熹点点头,他想在官家插手此事前,将妹妹嫁出去。
慕、邵两家的婚事很快提上议程,不仅如此,慕老宰相还同时筹划了宝珊的认亲宴。
这场认亲宴,他想让全城的百姓都来见证,见证慕府“走失”的嫡出小姐归家了。
对于兄长的付出,慕时清看在眼里,感动在心上。
当秋风染黄汴京的第一片树叶时,慕时清送给了邵婉一场盛世红妆。
那天,将近四旬的男子端坐在千里马上,带着傧相好友们去往邵府接亲。
邵成熹一身锦袍,背着身着刺绣婚服的邵婉一步步走向喜轿。
美艳懵懂的新娘子不知哥哥为何背着自己,还以为哥哥要带自己去捉蝴蝶。
她手里拿着花扇,扇着自己头上的销金盖头,“哥哥累吗?”
邵成熹嘿嘿傻乐,“哥哥背得动十个你。”
话落,满脸络腮胡子的悍将忽然眼眶一酸,可他没有十个妹妹可以送嫁啊。
邵婉不懂兄长的悲伤,舔着红唇道:“哥哥,咱们晚上吃糖醋小排好吗?”
邵成熹闷声道:“今儿晚上不吃,等你回门,哥哥给你做。”
不懂回门是何意,邵婉也没纠结,趴在兄长宽厚的肩上想要打盹,为了打扮,今儿她起的特别早,此刻只想睡觉。
可刚闭上眼帘,就被一只修长的玉手扶住,耳畔传来男子温柔缱绻的声音:“当心点。”
邵婉一愣,想要掀开盖头,被喜婆锢住手,“小姐不可自己掀盖头。”
邵婉摇摇花扇,“哦”了一声,乖巧地坐进花轿。
轿夫们抬起花轿时,身着大红锦服的阿笙扯了扯娘亲的衣袖,“娘,外婆怎么走了?”
宝珊蹲下来搂着儿子,温柔道:“外婆嫁给外公了,等过几日,咱们也去外公家住。”
阿笙与邵婉一样懵愣,揪了揪自己的耳朵,“阿笙想去陆叔叔家住。”
宝珊抿抿红唇,掐了一下儿子的鼻尖,没有给予承诺。
橙黄橘绿的秋色中,官家站在高高的玉阶之上,望着慕府方向,手里捏着一封喜帖,冷寂的眼中泛起悲伤。
自己深爱的女人今日出嫁了,自己却是全汴京最后一个得知的人。
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阻止皇城司的人过来报信。
会是谁呢?
官家冷笑一声,转身走进内殿,吩咐道:“把明越帝姬叫来。”
一番打听才知,是赵祎阻止了皇城司的人靠近帝王寝宫。
官家当即摔碎了手中的茶盏,捏着眉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府。
当傧相喊完“送入洞房”后,宾朋们全都开始起哄,簇拥着新郎官和新娘子走进婚房。
慕时清一路护着懵懂的小娘子,等进了婚房,直接将众人关在屋外,“你们等着我出去敬酒,在此之前,别来打扰你们嫂子。”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隔绝了喧闹,慕时清来到婚床前,按着喜婆的交代,与邵婉一一行完礼仪。
递给喜婆一锭金元宝后,慕时清吩咐道:“带着丫鬟去外面吧。”
喜婆笑弯一双眼,捧着金元宝满足地退了出去,还替两人合上了隔扇。
卧房立马变得逼仄,慕时清蹲在床边,仰头看着邵婉,温笑道:“饿了吧。”
邵婉点头如捣蒜,“我想吃糖醋小排。”
“好,一会儿我让人送进来。”
“我现在就想吃。”
慕时清点点自己的侧脸,“那你亲相公一下。”
邵婉斜睨着他,嗫嚅道:“什么是相公?”
心头划过一抹苦涩,慕时清起身坐在床边,握住她乱动的手,合在掌心,“相公就是要跟婉儿走过一生一世的人。”
他的婉儿受了那么多苦,他要用一生去弥补她,呵护她,用尽全力去爱她。
察觉到男人的悲伤,邵婉抽回手,似懂非懂地拍拍他的后背,“你别难过呀。”
“我不难过,”慕时清抚着她滑腻的脸蛋,眸光愈发温柔,“能娶到婉儿,我很高兴。”
在寻不到她的日子里,他苦苦祈求,只要能再见她一次,哪怕灰飞烟灭、万劫不复也值得。此刻,他不仅见到了她,还娶到了她,此生无悔。
然而,他的婉儿忘记了过往,成了最单纯无邪的女子,他哪里舍得将她卷入情丝。他会等她康复,等她记起以前的事,再续那勾缠的心火。
可贪婪在心底滋生,他想得到一个吻。
仅仅一个吻。
心里想着,慕时清慢慢靠过去,把娇美的人儿逼到床角,吞咽着喉结,诱哄道:“让相公亲一下。”
邵婉左右看看,总觉得怪怪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迎了上去。
唇与唇相碰时,一方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一方莫名热情。
没想到怀里的女子会这么主动,慕时清眼尾一弯,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阔别十九年的吻。
一吻缠绵,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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