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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喻舟淡笑,“不必高兴,有了它,你也未必能走出去。”
唇畔浅浅的弧度凝滞,宝珊捏着粉拳,指甲泛起白,他是在告诉她,这份契约形同虚设,只要他不想放手,她就永远走不出去。
陆喻舟起身,绕到她身后,用拇指揩了几下她的唇瓣,“明晚府中有几位来客,没要紧的事,别出来走动。”
他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人,一想到有人会觊觎她的美貌,就心里不舒服。
宝珊用手背蹭了一下嘴,趴在桌子上不理他了,可离开的心始终没有动摇。
耳房内,慕夭站在窗前,见西厢房的灯熄了,心里一惊,陆喻舟这个斯文败类又欺负宝珊!
然而,没等她嘀咕出口,一抹颀长身影从西厢走出来,径自回了正房。
此刻,二进院内还在上演着争吵,缃国公实在受不了赵氏,去了书房就寝,赵氏一个人在屋里小声抽泣,见没人来哄自己,当晚就带着陪嫁丫鬟回了娘亲,这也是赵氏嫁过来之后头一次吵着要回娘家。
半老徐娘回娘家,对哪边也不好看,缃国公板着脸去接,没有把人接回来,一气之下,也不管了。
听完赵氏的哭诉,屹安王冷森森一笑,虽与缃国公是翁婿关系,但对陆喻舟一直亲不起来,加之这一年,陆喻舟成了权臣,时常进谏屹安王府的人,两家的利益冲突越来越明显。
借着女儿被诊假孕的事儿,屹安王也想跟陆喻舟对弈一把,看看谁先低头,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缃国公的次子会借着赵氏离开,给自己老爹塞美人。
这举动吓坏了赵氏,生怕缃国公被狐狸精迷惑,立马带着丫鬟要回去。
屹安王恨铁不成钢,当年是她哭着吵着要给缃国公续弦,整个王府被人嘲笑倒贴缃国公府,更有甚的,谣传说她谋害了缃国公的发妻,这也是陆喻舟和他们父女不合的原因所在吧。
当晚,屹安王让长子赵志翼送赵氏回去,兄妹俩进了二进院后,才知二公子给缃国公塞女人的消息是假的
赵志翼冷笑,不用细想都猜得出是谁利用二公子放出的假消息。
赵氏更是气得牙痒痒,不过想想也是,就二公子那个废柴,哪里有这个胆量!
今晚府中有贵客,缃国公父子都在水榭那边陪贵客赏月,兄妹俩不免起疑,什么身份的贵客能让父子俩相伴左右?
稍一打听才知,是微服私访的官家和几位皇子。
兄妹俩没有受邀,不可冒失面圣,于是派了仆人过去请示,得到的答复是:无需觐见。
两人只能继续等着,半个时辰过去,还是没有受到邀请,赵志翼有点坐不住,说要去趟茅房,却在中途找人打听了宝珊在哪儿。
得知宝珊被陆喻舟金屋藏娇,赵志翼心里冷嘲,都是男人,面对如此美色,心猿意马很正常,只是,陆喻舟平日里太能端着,总摆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当真是道貌岸然。
梅织苑。
沐浴后,宝珊拢着薄衾侧躺在床上假寐。
香意伺候在一旁,“姑娘,奴婢给你捶捶腿吧。”
宝珊不喜欢去模仿贵妇名媛,更不喜欢被人伺候,此刻却没有拒绝。
香意不止为她捶了腿,还捏了肩膀,“奴婢手劲儿大,姑娘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吱一声。”
宝珊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看起来还挺享受。
一炷香后,她躺回被子里,指了指桌面,“那里有一盒梅花酥,你拿去吃吧。”
一盒梅花酥能值几个钱,香意并没看上,但姑娘现在连通房都算不上,能赏她一盒梅花酥已是不错,香意心想,等姑娘得了世子宠爱,到时候自己就能跟着吃香喝辣了,现在暂且忍忍。
“谢姑娘。”
香意拿着梅花酥走出隔扇,坐在杌子上守夜,一边吃着梅花酥,一边盼着世子爷能来姑娘屋里过夜。
屋里静悄悄的,香意耷拉着眼皮,困得直晃荡,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砰。”
她没撑住,倒在毡毯上。
听见外面的动静,宝珊掀开被子,快步走出来,将晕倒的香意扶到榻上,换上了她的衣裳和头饰,之后端着托盘走出房门。
乌云遮挡皎月,天地间黯淡无光,宝珊一袭纱裙,低头走在廊下,这个时辰,李妈妈还在忙活,没空打理院中的事务,宝珊偷偷走到耳房前,敲了敲窗框,先行走出月亮门。
香意时常去前院提水,没有人会起疑“她”的意图。
没一会儿,慕夭掩着肚子走出来,也走向月亮门,因她特殊身份,扈从们也没有拦截。
两个姑娘在甬道上碰面,手挽手跑向马厩。白日里,慕夭已经说服范韫带她们离开,并许以纹银五十两。范韫信守了约定,已为她们准备了马车。
见到停在后巷里的马车,宝珊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小跑过去,可就在她靠近之际,一抹健壮的身影逼近,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宝珊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宝珊三人同时惊愣,齐刷刷看向挡在他们面前的赵志翼。
等得无聊,赵志翼在后院散步,发现两个身姿窈窕的姑娘跑来,起了戏谑的心思,悄悄跟上,发现其中一人亮出了腰牌,然而堂而皇之地带着另一个人离开。
两个婢女怎会有腰牌?出于好奇,赵志翼跟了出来,仔细辨认才发现其中一人是宝珊!
宝珊挣开手,戒备地看着对方。
范韫反应过来,深知已经覆水难收,只能奋力一搏,助宝珊离开。
两个男人厮打在一起,慕夭拉着宝珊登上马车,拿起马鞭甩向马匹,“驾!”
马匹在深沉的夜色中起步,慕夭扭头看向范韫,“尽快脱身!”
范韫踢开赵志翼,狂奔向马车,一个健步跃上后车廊。
赵志翼追了几步,停下来大喘气,以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大喊道:“来人啊,你们世子的金丝雀飞了!”
刹那间,府中涌出大批护院,朝着赵志翼所指的方向跑去,此事还惊动了水榭中的贵客。
范韫跃到前车廊,接过马鞭,急速驱车。按照今早的计划,他已帮慕夭跟邵霁取得了联系,只要能驱车抵达东城门,邵霁就可以安排他们出城,至于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范韫知道自己冲动了,可他不忍心看着宝珊被人欺负。
马车载着三人穿过了两条巷子,才甩掉后面的“追兵”,朝东城门驶去。
宝珊和慕夭十指相扣,给予对方支撑,她们甚至都看到了东城门前的守卫,可就在这时,另一条街道上闪现一批持刀的隐卫,拦在了马车前。
范韫一咬牙,决定冲过去。
隐卫们点起火把,朝马匹晃了几下,马匹怕火,嘶鸣着停了下来。
范韫当即跃起,以一人拦住隐卫,扭头道:“你们快走!”
慕夭拉着宝珊刚跳下马车,就被另一辆驶来的马车拦住了脚步。
一只修长的玉手挑开车帷,露出车主冷峻的面庞。
见到来人,宝珊心一惊,将慕夭护在身后,“是我谋划的出逃,与他们二人无关。”
马车内,陆喻舟没甚情绪,瞥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范韫,淡声吩咐道:“带回去。”
“诺!”隐卫用刀柄敲晕了范韫。
陆喻舟又看向宝珊身后的慕夭,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来人,将这名女子送去宰相府。”
慕夭跺跺脚,“我不回去!你别欺人太甚!”
陆喻舟竟好脾气地点点头,笑道:“送去东宫吧。”
慕夭是被两名隐卫架走的,双脚不着地,用力蹬着,一只小黄狗从她怀里掉在地上,看着有些滑稽。
三人中只剩下宝珊一人。
当着众人,陆喻舟面色如常,还向宝珊伸出一只手,“上车。”
宝珊捏着指甲盖,向后退步,瞥见人墙之间的缝隙,扭头就跑,她不想回去,哪怕跑断腿,也不做抬不起头的金丝雀。
看着她的背影,陆喻舟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道:“抓回来。”
一名隐卫接了命令,几个健步逼近惊慌的小姑娘。
可就在这时,又有一辆马车驶来,陆喻舟见之,长眸一敛。
宝珊见到马车,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请救救我们!”
心里担心着慕夭和范韫的安危,一开口从“我”变成了“我们”。
车夫不得不勒紧缰绳,迫使马车停了下来。
一看马车的佩饰,就知车主非富即贵,宝珊跑到马车前,双手紧紧扣住车厢,“这位贵人,民女和朋友遭人劫持,还请出手相助,不胜感激。”
求助时,哭腔显现。
后面的隐卫停下脚步,屈膝跪地,随之,其余隐卫也跟着跪在地上。
宝珊没有看到身后的场景,只顾着求救,就好像偶遇的这个陌生车主是救命稻草。
车厢内的人缓缓掀开帘子,看向脸色煞白的小姑娘,微微一怔,那一抹异色稍纵即逝。
宝珊看着端坐的男子,被他锐利的神情晃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求助,“帮帮我”
官家微微挑眉,略过她的侧脸,看向稳步走来的陆喻舟,“陆子均,朕想听听你的解释。”
中书省副相会当街强抢民女?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官家靠在侧壁上,眼中带着审视。
陆喻舟走上前,作揖道:“就像适才屹安王世子所言,此女子是臣的通房,逃了出来,还请官家允臣自行处理。”
既是通房,定有卖身契为证,那就不是强抢民女,官家脸色稍霁,看向宝珊,“小丫头,他所言可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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