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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起来我们刚进拥雪关的那一天,就像是做梦一样。”王概感叹道。</p>
崔烈嘲笑他:“你这么说话,听着就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p>
“若能平安老死,倒是我们最好的结局。”楚晋冷不丁地开口,问,“殿下不来祭拜么?”</p>
楚识夏站在最外围,淡笑着摇摇头。楚识夏对于两位兄长的亡故似乎接受得很快,提起旧事也是神色如常,却极少行祭奠之事,像是某种孩子气的坚持。</p>
“我二哥向来讨厌鬼神之说,要是看见我在战前祭拜,乞求英灵庇佑,也许会嘲笑我吧?”楚识夏摇摇头,说,“有你们缅怀故人就够了。”</p>
几人哑然,再次核对战术布置后纷纷离去,屋子里只剩下楚识夏一个人。楚识夏背对着灵位坐在门槛上,望着灯火照不穿的黑夜。沉舟默不作声地在她身侧坐下,闻到楚识夏身上很淡的一点硫磺味。</p>
“你去弄火药了?”沉舟问。</p>
“看了一眼。”楚识夏双肘撑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说,“快到十一月了,拥雪关一粒雪都没有下,真是少见。洛瞳走了吗?”</p>
“走了。”沉舟说,“洛霜衣亲自把她送进队伍里的。”</p>
“她哭了吗?”</p>
沉舟挠挠额角,为难地说:“虽然她还没有长成完全的刺客,但和普通的孩子还是不一样,怎么会动不动就哭?”</p>
楚识夏笑起来,在沉舟的下巴上挠了一下,逗小猫似的说:“可是你就很爱哭啊,而且哭起来很漂亮。”</p>
沉舟恼羞成怒地咬住她的手指。</p>
楚识夏笑着捧住他的脸,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像是一个要接吻的动作。但楚识夏迟迟没有吻下去,只是低着眼睛,睫毛历历可数,温热的呼吸扑到沉舟的脖颈上。</p>
“沉舟,你记得我们小时候读过的诗吗?”</p>
楚识夏轻声说:“‘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史书浩如烟海,英雄豪杰、王朝霸权不过沧海一粟。千秋万代是统治者的黄粱美梦,一国一朝的气数终有尽时。尔丹不是天命所归,他只是那个恰当时机出现的人。但旧的王朝覆灭,新的王朝崛起,后世寥寥几字间,是无数人的死伤。”</p>
沉舟有点不安,想要挣开她的手,却被楚识夏按住。</p>
“所以我还是决心要打这一仗。”楚识夏抬头对沉舟笑笑,那笑容刺得沉舟的心脏鲜血淋漓,“明知不可而为之,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p>
楚识夏摩挲沉舟掌心的茧子、伤疤,最后才触及他破碎的掌纹,说:“如果我战死,不要为我殉情,也不要为我报仇。我和尔丹之间没有对错,只有立场。”</p>
沉舟微微颤抖着,坚定地摇头:“不。”</p>
楚识夏无奈而温柔地叹息。</p>
——</p>
宣德三年,十月三十。</p>
北狄发动第一次进攻,荒川军于防御工事上殊死抵抗。战事胶着整整两天一夜,荒川军陆续撤进拥雪关,只余残军游荡在防御工事内。防御工事的大门被撞开,北狄大军蜂拥而入。</p>
弓箭手站在城垛后,拉满的弓对准靠近拥雪关的北狄士兵。楚识夏站在最中间,头顶飘扬着招摇的鹤旗。</p>
瞎了一只眼的莫日根骑马冲在最前方,望着鹤旗的方向,扬声道:“镇北王,我还有一只眼,你要不要?你若不能把我两只眼睛都摘走,我可要取你的命了!”</p>
弓箭手松开弦,贯穿青鹰旗的羽箭回答了一切。</p>
“进攻!”</p>
荒川军和天策军接手城墙防御。</p>
虽然一滴雨都没下,一粒雪都没落,但天气依然寒冷。烧开的热油从城墙上倒下去,把登城墙的北狄士兵烫得皮开肉绽,落叶般坠到地上。有的北狄士兵用外衣盖在头上,咬牙往上攀登,刚跳上城墙便被天策军的马蹄踩死。</p>
然而刚刚拿下防御工事的北狄人军心振奋,不要命地往上冲。拥雪关苦苦修建一年的防御工事就像是一层鸡蛋壳,一敲就破,仿佛预兆着这场大战的胜利。</p>
双方围绕着这一堵墙争斗,北狄人没能更进一寸,天策军和荒川军也没有后退一寸。</p>
北狄投入正面的兵力越来越多,后续跟着北狄的骑兵部队。</p>
——</p>
楚识夏从城楼上退下,面对着整装待发的虎豹骑。白鹤旗和虎豹骑迎风飘扬,仿佛随着城墙外的喊杀声律动。叶谦立马在虎豹骑正前方,对着楚识夏点点头。</p>
楚识夏身上紧绷的弦忽然一松,竟然笑了笑。</p>
“按照规矩,我应该说几句话,许诺高官厚禄,激励各位英勇杀敌。但此时此刻,我们的同袍正在城墙上用血肉阻挡北狄人的步伐,争取拖延更长的时间,让跟多的北狄人走进陷阱。”</p>
楚识夏一顿,说:“我十五岁那年,进帝都做人质,安抚人心。我大哥心有不忍,想悄悄送我走。我对他说,他们可以为家族,为阕北舍生忘死,我也可以。我之所图,不为王权富贵,只求世上有一隅偏安之处,容我家人栖身。”</p>
“后来你们也知道了,我大哥气血攻心,不治身亡;我二哥截击奇袭青州的尔丹,重伤殉国。我已经是孤家寡人,你们之中或许有人和我一样,家中空荡荡,只留坟茔祭扫;又或许还有妻儿父母在世,等着你们回家团聚。”</p>
虎豹骑静悄悄的,只有楚识夏清冽的声音回荡,回答风的呼唤。</p>
“今日之战,为拥雪关后百万黎民、为我们的后世子孙不再流血牺牲,为阕北四州不再妻子哭丈夫、父母葬儿女、稚童跪守孤坟。我楚识夏,有幸同诸君同生共死!”</p>
“天佑大周,国祚绵长!”</p>
楚识夏端起一碗烈酒饮尽,重重地将瓷碗掷碎在地。虎豹骑们纷纷饮下碗中烈酒,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点燃,将碗摔得粉碎,响应楚识夏的号召。</p>
“天佑大周,国祚绵长!”</p>
楚识夏搭上一枚穿云箭对空射去,风灌满中空的箭镝,发出龙吟般的呼啸。中城城楼上的守军听见穿云箭的声音,立刻点燃城楼上的烟花。</p>
金色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p>
防御工事中,有人从堆积如山的竹管中抬头,透过竹节交错的缝隙中窥见金色流光;有人侧首自狭窄逼仄的窗户中低头,城墙上蚁群般跌落又攀爬的北狄人,被金色的光焰照亮眼睛。</p>
两千三百六十一粒被包裹在油纸中的火种同时滚进竹管。</p>
油纸在竹管中舒展开,火油瞬间被点燃,像是无数条火蛇扭动着、挣扎着在地下翻滚、咆哮;又像是巨人沉睡已久的血管复苏,地动山摇般的心跳脉搏将天地都撼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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