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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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阮涟被含巧拉着起了个大早，小丫头还是那个碎碎念念的样子，看上去还有些兴奋。含巧一边拉开床帐子，一边快步地收拾东西，又招呼人拿洗漱的进来，看见姜阮涟还在床上躺着，忍不住出声催促。</p>

“哎呀姜姨娘，今天是绮四小姐的生日啊，陈姨娘去的晚就算了，毕竟人家也不是咱们大房的，可是您去的晚，算是什么呢？您要是去的晚了，大太太会不高兴的。而且年年绮四小姐生日来的人都多，今年绮四小姐也已经到了出嫁的年岁了，来的人更多。到时候各种礼物摆件堆一院子，点心也不少呢，您快些起来吧！”</p>

姜阮涟还是有些懵，坐在床上呆呆的听人说完这些话，反应了半天，才穿鞋下地。她刚下地就笑了一声，轻轻的推了一把含巧。“你呀你呀，心里藏不住半点事呢。你究竟是高兴绮四小姐今天过生日，还是高兴人多热闹糖果点心多呢？”</p>

含巧鼓了鼓嘴，笑嘻嘻的走开了。姜阮涟也不跟她计较，走过去洗脸。</p>

洗漱好了坐下，外头有丫头抬着东西进来，含巧高兴的接了，让人都出去，一边给姜阮涟梳头发，一边高兴的说话。</p>

“姨太太，您看，这就是咱们说的，逢年过节的赏赐嘛。今天是绮四小姐的生日，大太太高兴，大少奶奶作为大太太的儿媳，自然会收到赏赐，如今您也进来，也算是大太太手底下的，所以也有赏赐。另外，还有大太太房中的丫鬟，还有家丁什么的，都是有赏的。还有就是绮四小姐房里，自家主子的大喜事，底下人自然有赏。所以先前我才说，谁手里没几个钱了呢？”</p>

姜阮涟默不作声，听着这一番话，对纪府所拥有的金钱财富再一次感到了迷茫。纪府的钱好像多的永远用不尽，每当自己对这笔钱规划出一个具体的数字，不久的将来，这个数字就会被推翻，然后自己就会发现，自己所规划出来的还是太少。原来这里的下人都不是很缺钱，虽说主子可能脾气爆了些，可是冲着那些银子，谁会和白花花的银元过不去呢？</p>

含巧说话间，帮人挽好了头发，走过去把那少的东西拿了，朝着外头问了一声，知道了给的是什么。从里面抽出来一包银子，沉甸甸的，大概又是银元。含巧掂了掂，觉得听动静又不像，扯开袋子看了一眼，果然是年年大房有喜事的时候大太太小人常用的金瓜子。</p>

含巧不过是个丫头，月钱自然没这么多，因此看着那包金瓜子，不免的眼睛有些发直。将口子合上，告诉了姜阮涟，而后便将给的金瓜子收到了钱匣子里。之后又随意伸手在那里头翻了几下，不过是首饰衣物之类的东西，还有几个精巧的小摆件日用品之类的，大致告诉了姜阮涟，看着人还在那里带耳坠子，便也就都收拾了。</p>

姜阮涟今日还是昨日的打扮，不过因为今日略微有些风，怕着了凉，所以找了一件披肩披上了。那披肩是个流苏的，不过仅仅是在底下，花纹并不繁琐瑰丽，反而是简单的提花暗纹。她在这府中算不得什么正经主子，自然衣物也没有太显眼的，况且纵然是有，又哪敢穿上身呢？</p>

含巧看着人收拾好了，帮着在脸上淡淡的敷了一层白粉，而后擦了胭脂又画了眉，瞧着那镜子里头，不由得衷心夸赞。“姨太太真是漂亮，浮粉，画眉这些的，对姨太太真是完全没什么呢。那些胭脂水粉跟您一比，反而显得逊色不少呢。”</p>

姜阮涟被人两句话夸的不好意思了，站起身来，不愿意再多说，匆忙的说要走。含巧知道人这是害羞了，也不再多说，轿子已经在门口等着，姜阮涟坐上轿子，朝着宴会厅子过去。</p>

姜阮涟其实从前从不知道，这富有究竟能富有到什么地步，可是如今瞧着在自家院子里都要坐轿子，心中更觉得自己曾经对于富有的理解还是过于片面。</p>

之前觉得顿顿能吃上饭就是富有，后来又觉得顿顿能吃饱就是富有，然后在自己出嫁之前，自己对于富有的理解便停在了这里。直到后来嫁过来，发现原来富有并不是那样，富有是更高层次的，更高级的，是能够满足一切物质的需要而是追求精神的。她不理解，也不明白，只知道若不是这桩说不清道不明的婚姻，自己一辈子都跟这门里是两个世界。</p>

一路上想了许多，终于，轿子停了下来。姜阮涟下了轿子，宴饮厅里面人声鼎沸，不少人已经到了。姜阮涟由含巧扶着走进去，一眼就看到被人簇拥在周围的纪罗绮。</p>

纪罗绮似乎不怎么喜欢穿旗袍，与旁边的母亲不同，她穿着一件白的这有蕾丝花边的裙子。那裙子层层叠叠，花纹极其繁琐复杂，但却又不让人觉得眼花缭乱，只能看到美丽。领口用珍珠坠了，裙摆并不大肆放开，反而是略微收起而后加以蕾宽大的丝花边分层。每一层上又额外缀了一些看不懂的东西她，那珠子是极其好看的，只不过看不出是什么。</p>

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那好像是珍珠，却颜色与珍珠不同，直到后来她听人说才知道，那不是什么珍珠，那比珍珠昂贵的多，那是海螺珠。纪罗绮耳朵上的坠子设计虽然不繁琐，准确来说仅仅是两颗珠子，却是光泽度极好，极大的两颗，含巧告诉姜阮涟，那是东珠，珍珠里的极品。手上没带手镯手链什么的，反而是一块蓝茵茵的手表，一束光打过去，更显得五光十色，好看的紧。那是百达翡丽的欧泊腕表，是纪罗绮私人的藏品。</p>

脚底下踩着的一双高跟鞋像是纯白的，边上的一圈宝石她看不出来是什么，但却看得出来极其好看，大概也价格不菲。</p>

纪罗绮笑着与众人搭话，如同一只高贵又美艳的天鹅一般，十分熟练地游走在众人中间。纵然如此，却并不显轻浮妖艳，反而是觉得游刃有余。她得体的与每个人说话，又与每个人保持了恰当的分寸，像是展柜里最漂亮的珠宝，人人都只能隔着橱窗看，却不能靠近去。</p>

姜阮涟仅仅是这样看，要迈进去的腿就收住了。里头太过耀眼，太过奢华，清脆的玻璃杯碰撞的声音，连玻璃杯发出的光都那样的明亮。明明光应该让人感到温暖，自己却只感觉到了寒冷。非常的，非常的冷。此刻才知道，这里真的不是自己的家，自己融入不了这里，不需要大门，自己与这里之间永远隔着一扇无形的大门。这扇大门是阶级，是眼界，是出身，是认知，是种种种种。</p>

含巧是不能懂这种感觉的，她已经在这里当丫头当惯了，纵然与主子们的生活没法比，却也知道自己便是这里的人。看见姜阮涟脚步一顿，心中不大明白，有些疑惑的歪着头，小声说道：“怎么了姨太太，咱们做什么不进去？”</p>

姜阮涟被这么一叫才回过神，稍微往前一步，立刻有人迎上来，领着走进去。</p>

她自然不在前头与众人说话。前头的众人大多是冲着纪家来的，她虽说也算是这个家里的人，可是一个姨太太，自然是吸引不了众人的注意。她有自知之明，不想着进入与自己不同的地方，所以便朝着后头走去。纵然是美貌无双，可是这里的人若是只看脸，便也没有了踏入这个门的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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