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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内闹哄哄的,大部分人并未注意姜阮涟进来。一个娶进来不过是解闷的妾,哪里比得上这里正经八百的主子们呢?</p>
索性姜阮涟也不在意这个,她巴不得人人都看不到自己,只把自己当个空气,等着宴会结束,自己赶紧就走,别出一点乱子。他们聊的东西大多是自己听不懂的,也能听懂一些,不过是巴结的话。</p>
姜阮涟绕到后头去,在后厅找了个位置坐下了,正对她的是个穿红着绿的女子,看年岁两人应该相当,或者对方比她大一些。</p>
姜阮涟坐下来,原本没有打算开口说话,奈何对方一看到她立刻两眼放光,四下看了看,忍不住开口搭话。那女子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嗑,一边说话一边将瓜子皮扔在桌面上,姜阮涟隔着桌子看过去,却也看见了那女人翘起的二郎腿。</p>
“哎呀,你是谁来着?”那女人手里仍然拿着那把瓜子,一边说话一边敲了敲自己的头,而后伸出手指,很夸张的说,“你不要讲,你不要讲,我想想,我能想的起来的。”</p>
姜阮涟原本也没有打算说话,这个女人看上去跟这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这里的其他人,哪怕是个下人,或多或少的也要拾一些礼数,总之看上去都还算得体。这个女人则不同,全然看不出来是这世家大族的人,反而是像自己从前见过的姑婶那样。难不成这也跟自己是一样的出身吗?</p>
姜阮涟正想着,那边已经又开了口。</p>
“我想起来了,你是前些日子大老爷抬进来的那个。叫个什么来着……”那女人想了半天,最后实在想不起来,咧着嘴笑,一挥手里的手绢,“哎呀,不要紧,不要紧。我听说别人都叫你姜姨太,那我也按照这个叫吧。我呢是四房里的,前两年四老爷刚收的房,叫喜儿的。原本我是叫喜儿,但其实我有姓儿,只不过是做丫头的时候不叫,如今当了主子还是能按照自己的本名本姓来的。不过我已经忘了我的本名叫什么了,索性就当我叫喜儿,所以现在我叫陈喜儿,他们都叫我陈姨太。”</p>
姜阮涟原本还低着头,听到对方的介绍,想起来自己昨日碰见的,约莫昨日尤青又是痛哭又是咒骂就是为着她。这样想着,不禁对这个女子产生几分好奇,姜阮涟原本是低着头听人说话的,如今不由得抬起头来。</p>
喜儿的长相并不多美艳,甚至只能算是清秀可人。整张脸还带着一些狭促之感,若是非要说,也就比尤青强上一些。这张脸上最出彩的恐怕就是那双眼睛,从进来开始就是咕噜噜的转。其实也不只是咕噜噜的转,这双眼睛若是什么都不干,盯着一处,倒是自带一股妩媚风情。抬眼垂眼之间,自带一股让人移不开眼的美感。</p>
姜阮涟看着这位陈姨太,又想起来昨日见过的四太太,心中将二人对比半天,终于也算是想通了四老爷是看上了这位陈姨太什么。或许四老爷只是不喜欢一个强势的妻子,强势的妻子恰恰会显得人懦弱。而这位陈姨太看上去便是一个可人的,站在男人面前大抵会低眉顺眼,再加上那一双眼睛,自然又讨了人的喜欢,所以若是四老爷喜欢这位陈姨太,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p>
陈姨太还在那里自言自语。她盯着姜阮涟的脸正正的看了半天,而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边感叹,一边似是惋惜。“你可真漂亮,我在家中呆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漂亮的人。我若是长这样,哪还能过那么久的苦日子呢?我要是有你这张脸,怕是早之前就收了房,早已经是姨太太了,哪用做伺候人的活计?”</p>
陈喜儿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抿着嘴笑了,又开始跟姜阮涟回忆自己的往昔。她压低了声音,凑近一些,开始说自己之前的事情。</p>
“我呢,原本是四太太的侍女,后来被四老爷收了房。不过我在那头的时候就跟着四太太了,四太太上头有个哥哥,之前对我还有些意思,不过后来又看上了别人,自然就不收我了。你说,我要是有你这般容色,是不是早在那时候就被收了房,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等呢,对不对?”</p>
这话说的姜阮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自己嫁过来是逼于无奈,若不是家中实在无米下锅,这是最快捷的一个方法,自己是定然也不会过来的。可是这位陈喜儿似乎不一样,好像进了这里就是为着当姨太太当主子,或者说从前便是为了当主子。她不大能理解,一个女儿为何上赶着给人家做小,难不成她心中就真的没有半点对于如意郎君的期望吗?</p>
姜阮涟只是这样想,但是却不敢问出来。陈喜儿看她不说话,又抓起一把瓜子,边嗑边笑。“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我一个女儿就甘心给人家做小?”陈喜儿的一双眼睛弯起来,显得这双眼睛更加动人好看,“这个世道乱,爱情能值几个钱?做了大房又怎么样呢,你看看我家太太,不是照样整天生气吗?倒不如坐小,好歹得老爷一个情分,况且又当了主子,日子也不算难过。”</p>
这边正说着,前头尤雪进来,看见陈喜儿在这里跟姜阮涟说话,不高兴的皱了皱眉,招呼到:“陈姨太,你怎么躲这儿偷懒,前头太太招呼你呢,快些跟我过去吧。”</p>
陈喜儿原本还在嗑瓜子,听见这么叫,放下手中的瓜子,又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站起身来打了打自己的衣裳,答应了一声,说就来了。尤雪也没再多言,转身就要走。姜阮涟看着二人出去了,好不容易才落了个清净。</p>
陈喜儿出了外头,尤青正在那里坐着。其实也算不上是招呼,不过是无聊,找个人过来给自己揉肩捏腿的解闷儿。这些人倒是都想跟自己搭话,不过最近自己家里出了事儿,他们能搭的话只有那出的事儿,自己自然不愿意听那些话,所以他们也就没话说了。除了说几句没什么意义的虚话,旁的也没办法再自讨没趣。</p>
尤青旁边坐着纪和悯,纪和悯看见喜儿出来了,心中或多或少的有些高兴,但是又因为夫人在旁边,所以也不敢去放肆,只好与喜儿眉目传情。喜儿是擅长这一类的,也给纪和悯,递过去一个眼色,二人就这样子传了片刻。</p>
尤雪站在边上,把这事情看的分明,内心忍不住唾了一口,若不是因为纪和悯也算是自己的主子,早就开口骂上。</p>
尤雪是尤青来的时候带的婢女,因这是本家的婢女,所以也跟了本家主子姓。她对于尤青最是衷心的,跟着一同过来的共四个人,除了一个半路去当了姨太太的陈喜儿,其他三个倒也都不错。</p>
这边四房的人坐在一处。纪罗绾胆子是个小的,瞧见人多便不敢说话了,只怯怯地低着头,稍微握着些自己侍女的衣裙。纪柏琛倒像是不在意这些,一双圆眼瞪大,好奇的打量四周,又被尤青一个眼神唬住,虽说只是收敛了些,却也仍然是要看的。纪柏璟年岁还小,不像两个哥姐那样,他对于自己的父母亲还有些依赖,所以搬了凳子坐在纪和悯边上。纪和悯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儿子说着话,看面子上倒也和谐。</p>
三房那头人丁少,所以自然忙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三房的纪安湫算是个不嫁的,外头的人都戏称这是个老尼姑。姑娘三十一岁也还没出嫁,在旁人看来,这自然是违背道德。更何况还在十六岁的时候从外头收养回来一个三岁的孩子,收养了不说,还把这与自己二姐家的孩子配了对,外头之前没少传这个的闲话。</p>
说起来今日纪柏珩与纪罗绛并没有露面,纪罗绛月份大了,行动更是不便,所以自然也就不过来了。朝着这面说了一声,大家也都能理解,只安心让她养胎,单纪柏珩过来就是了。</p>
纪柏珩是二房的人,母亲纪安沁嫁给了商会副主席的长子祁永年,一共生了三个子女。二姐纪罗絪在五年前已经成婚了,嫁的是广东省长的第三个儿子,叫吴时祖的。原本那边是不同意儿子过来,奈何纪家自来是这个规矩,所以只好让媳妇过去呆了一个月算是全了脸面,而后就回来这边。一年之后二姐就生下了一个孩子,母亲高兴得很,起名纪幼蓁。至于八妹妹纪罗缊,1913年的人,如今也才十二岁。</p>
他自己今年已经二十岁,去年刚成的婚,不过好在新娘是个知根知底的,又是从小一同长大,自然有几分情谊在。</p>
现在纪柏珩抱着纪幼蓁,瞧着小侄女雪余可爱的小脸,心中想着若是纪罗绛生的是个女儿,便希望如同这蓁儿一样可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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