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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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随意道：“在下观姑娘方才下坡时，腿脚似有不便，无方城天寒地冻，不利腿疾，恰好在下认识一个医修，一手修骨之术出神入化，若姑娘愿意，我可将他接来，为姑娘看诊。”</p>

李真真下崖时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男的，但对他竟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也并不觉得惊讶。</p>

往往是身份愈高的人，做事愈细致周到，甚至更加善良——因为天生拥有太多，已经无需争蝇头小利，也无需用小事拿捏人。</p>

不像底层人，为争半斤米，也得卖儿卖女，拿命来搏，那当然显得刻薄。</p>

但李真真心思压根不在这。</p>

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对面的公子还在等她回复。</p>

“不必。”</p>

她想了想，说了今天最长的一句话：“我没钱付诊金，而且你出的五两黄金船费，我也只能还你一两。”</p>

她补充了一句：“白银。”</p>

本来出一次海半两银子也够了。</p>

这一两还是她刚来这里，去镇上置办物资时，从系统给的钱里咬牙省下来的。</p>

“姑娘不必还我，一点小钱，不值得被姑娘记挂。”</p>

他指尖握着泛黄的杯身，将手里擦净的杯子放在李真真面前，慢慢道：“在下沈清尘，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p>

李真真微顿，大脑飞快搜索。</p>

原著里没有这个名字，看来也是个路人甲。</p>

“我姓何。”李真真面不改色：“何翠花。”</p>

“……”</p>

就在这时，一阵大浪忽然打来，船剧烈地颠簸了一下。</p>

李真真手疾眼快地扶住了船舷。</p>

一道闪电蓦地劈开云层，将漆黑的海面映照得如同白昼。</p>

李真真猝然回头。</p>

船尾原本盖着蓑衣的地方，随着家什被碰散，竟露出两具尸身。</p>

一具完好，一具只剩一半。</p>

只剩一半的是个孩子，像过年的猪从中间剖开。</p>

另一具尸体是个年轻女子，裙摆被撕裂，手臂畸形歪曲，被折断也没有松开怀中的孩子。</p>

李真真发誓她真的是随便等的一个船夫，谁能想到还能出这样的变故。</p>

方才船夫说隔壁村矿上逃了一对母子……这一母一子，正好对上。</p>

李真真不动声色地脱下外套，抽出一根布条绕在手腕。</p>

沈清尘也站了起来，护在李真真前面。</p>

“你杀的人？”他语气极淡。</p>

“……啊对对对，我杀的人，这娘们自己犯到我手里，只怪她命不好，我杀她怎么了？”</p>

船夫见事迹败露，梗着脖子，忽然指李真真：“要我说，都怪这个婆娘。”</p>

李真真匪夷所思：“你杀的人，却怪我？”</p>

“刚才要不是你在催催催，催魂似的，让我收拾下船不是啥事没有，你不会看到死人，我不用晚上上工……现在我大晚上还得再杀你们两个，我不累的？”</p>

船夫的语气听起来是真的很烦，像一个已经不想加班的人突然又被上司塞了一个ppt。</p>

李真真对这种烦躁感同身受。</p>

被发现这样的事，这两人已经留不得。</p>

而且他杀了这么多女的，哪个死前不是哭天喊地求着他放过。</p>

女人就该比男人弱，眼前这个婆娘，凭什么一个害怕的眼神都没有。</p>

船夫被李真真看得火上来，吐了口唾沫，一拳朝他们打来。</p>

沈清尘虽想护着李真真，但眼看拳风已经袭到他门面，他也不知道闪，显然没练过。</p>

李真真反手将他推到一边。</p>

船夫一拳落空，“唉”了一声，愁眉苦脸地又砸了一拳过来。</p>

李真真偏头躲过。</p>

船在风浪里摇摇晃晃，两人翻滚间撞倒了船上的榈棚。</p>

船夫死死扼住李真真的脖子，脸上露出痛苦又狰狞的神色。</p>

那狰狞就像是从他淳朴面容中长出的毒刺，他想拔除它，又不得不依赖这毒刺生存。</p>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恨就恨那些修士，是他们把这世道变成这样……”</p>

“你虽然被我杀了，一码归一码，咱俩买卖在前，我杀你在后，你的黄金还是我的——”</p>

话音未落，一片极薄的银色薄片顺着他肌肉和骨骼的间隙，准确无误地划入他的动脉。</p>

鲜血从船夫喉咙里喷射出来。</p>

沈清尘刚抬起头，就看到这一幕。</p>

千万条雨丝如线滚落，血液混着雨水从李真真侧脸滑落进她的鬓发。</p>

他瞳孔微微放大。</p>

心跳在这一刻漏了一拍。</p>

船夫不可置信地瞪着李真真，喉咙里发出“嗬嗬”声。</p>

李真真倒数着他断气的秒数。</p>

下一刻，船夫的眼神却突然开始涣散。</p>

他眼底被杀身亡的恨意消失了，变成了一种茫然的、空白的呆滞。</p>

“无方城，我要去无方城……”</p>

他喃喃道，气管上插-着一片方便面调料包，似乎已经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茫茫大雨里只重复着一个指令：“去无方城，把尸体……献给教主。”</p>

李真真：“？”</p>

说完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船夫摇摇晃晃地站起。</p>

没走两步，倒在船舷边，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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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