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依恋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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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句落下，姜晚笙失语了片刻。</p>

第一反应是觉得很莫名。</p>

从再逢到现在，装不熟的那个人从来不是她。</p>

那日机场的对话仍历历在目——她鬼使神差拦下他的车，没什么头绪地说了句好久不见，却得到他居高临下的冷嘲热讽。</p>

她默认他不想再和她产生交集。</p>

她并非不识趣的人，于是拿出客套不出错的态度，来配合他的想法。</p>

怎么到他嘴里，自己的所有行径，就变成了在刻意装不熟。</p>

可是，祁琛此刻的神情与语气又不像是在质问她。</p>

反而呈现出一种愉悦、优哉的姿态。</p>

姜晚笙实在摸不透他，犹豫之下，斟酌了一个模棱不清的回答：“我没有……”</p>

“只是太久没见了。”</p>

太久没见，难免生疏。</p>

所以连叫出对方姓名这样简单的事，都变得异常陌生与艰涩。</p>

祁琛看她，唇角弧度倦怠。</p>

“是要我做个自我介绍？”</p>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性理解自己说的话。</p>

姜晚笙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尴尬的话题，索性没再吭声。</p>

好在祁琛也似乎只是玩笑般的随口提议。</p>

他轻笑了两下，转身走向一侧的开放式厨房。</p>

姜晚笙循着脚步声看过去，她顺带用余光打量一圈这个房子。</p>

诺大静谧的空间被光影浑然切割成两个区域。大片明亮，小片昏暗。</p>

平层粗略估算两百多平，除了她所站立的这块玄关处只有一盏摇晃的暗灯，其余地方大大小小灯光遍布，就连踢脚线位置也装上了感应式灯源。</p>

缕缕光束重叠交错，衬得室内甚至亮得有些刺眼。</p>

男人站在岛台旁。</p>

他垂眼不紧不慢拿出一个玻璃杯，放在净饮机卡槽上，手指触点一下屏幕，按下制冰按钮。</p>

脊背平坦，清瘦骨骼撑起线条利落干净的轮廓，斜射而下暖光携裹，在他的身形一圈晕出淡金色。</p>

姜晚笙有一瞬的失神，仿佛看见四年前的祁琛。</p>

从小她就患有轻微的夜盲症，经常半夜口渴时懒得下楼倒水，便会摸索到手机，借着夜盲症这个由头，发消息让他下楼去给自己接水。</p>

那时从家里别墅二楼往下望，他的背影就和现在一样。</p>

安静无人的昏夜里。</p>

她总是困倦地怔松着圆眼，半蹲在楼梯扶手边侧，无理取闹又撒娇地使唤道：“要三块一模一样的冰块。”</p>

对上祁琛那双宠溺温柔的双眸，她弯唇，提起葱白的指尖隔空在他眉眼中心虚虚点两下，不厌其烦地强调。</p>

“只要三块，听到没啊？”</p>

很轻的三声“嗵”响——</p>

冰块从制冰口垂直掉落进杯中。</p>

男人回头，五官与记忆里的少年重叠，眼底却蒙上一层难以忽略的冷淡与疏远。</p>

他目光睨过来，问道：“要喝水么？”</p>

思绪里残存画面倏然间被打乱。</p>

姜晚笙收回胡思乱想，反应慢半拍，顿了几秒后，才缓缓摇头：“不用，谢谢。”</p>

“很晚了。”她蜷了蜷手指，很自然地说，“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p>

“嗯。”</p>

他敛回视线，头也不抬。</p>

正欲转身，眼前最后一幕，让她蓦地蹙紧眉心。</p>

净饮机屏幕上显示水温100c，大概是被调错了档位，祁琛没有察觉，他侧目看向落地窗外，下颚线透不出任何情绪。</p>

杯子并未摆在卡槽正中央。</p>

他的虎口紧挨杯沿，水流滚烫冒着热气，顺着那块皮肤往下流。冷白干净的手掌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拓染上一圈深红色。</p>

可祁琛不为所动，像是失去感官一般。</p>

“祁琛，你的手！”她惊呼一声。</p>

直到掌心被一股暖热紧紧包裹住，带进冷水里冲洗，他才姿态散漫地转正身子。</p>

气流微卷，手臂和温软的力道紧贴。</p>

他垂眼往下看，女孩长睫低低地压着，因为无措轻微乱颤，唇线紧抿泛出点白。她指甲扣进他的手心，淡粉色月牙在暖橙色灯光下有些模糊。</p>

姜晚笙边箍着他的手仔细冲洗，边小声嘟囔：“都烫红了，明天说不定会起水泡。”</p>

她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或者说是因为某种久违的习惯，整个人被一种紧张的情绪笼罩着</p>

祁琛唇角不动声色地上扬。</p>

喉结微滚，溢出一声很浅的笑。</p>

尾音轻且淡，飘散在空中。</p>

在这样悄寂静谧的环境下，被无限放大。</p>

动作滞停了一下，姜晚笙不解地抬头，对上他那双深邃墨黑的眸。</p>

她皱皱眉：“你笑什么？”</p>

没见过人被烫伤了还在这儿笑的。</p>

祁琛口吻很淡，若无其事的模样。</p>

“痒。”</p>

“？”不是疼而是痒，姜晚笙有些不理解他的脑回路。</p>

她不想耽误时间，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家里有医药箱吗？”</p>

“嗯。”</p>

“在哪里？”</p>

祁琛下巴轻抬，姜晚笙顺着将目光挪动过去。</p>

看清后，她表情有些茫然。</p>

沙发前面的茶几，空敞的桌面上，正突兀地放着一个红色医药箱。</p>

对比黑灰色为主的装修风格，这个小物件的摆放莫名有些显眼、醒目。</p>

像是早早放好，就等着使用一样。</p>

不过姜晚笙也没有多想，走过去把它提了过来。</p>

叩开翻盖，第一层就是棉球和碘伏。</p>

她垂下头，对着祁琛烫红的地方轻轻吹出一口气，氤氲的湿气随着清凉一同混合扑向那处灼热。</p>

棉球擦拭伤口，太过认真专注，没注意，她的鼻息距离他的动脉，只有几厘的距离。</p>

耳后几缕卷发散在他凸起的青筋上，连同才沐浴过的香橙果香味一齐轻柔扫过去。</p>

无名的燥热染上眉心。</p>

祁琛视线不错开地落在她的发顶，嗓音暗哑：“轻点。”</p>

“根本没用力。”姜晚笙瞥他一眼。</p>

话毕。</p>

她拧开烫伤膏，省去棉签，指腹蘸取少许，打圈揉搓在烫伤的皮肤一圈。</p>

肌肤纹理贴合，体温融在一起难分。</p>

仿佛有电流划过，她心底蓦地缠上几丝异样。</p>

偏偏两人都不说话，只有呼吸蔓延在氧气中。</p>

姜晚笙心跳错拍几节，不自禁地开口找寻话题：“要不要用创口贴包一下？”</p>

其实烫伤无需用创口贴，但是祁琛并未拒绝，眼眸跟随她：“这次准备用什么图案的？”</p>

这话勾起一些回忆，姜晚笙没忍住笑出声。</p>

她反驳：“我已经没有那么幼稚了。”</p>

特地强调，“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执着于各种动漫创口贴了。”</p>

祁琛也跟着眉梢舒展。</p>

他很轻地嗯一声，嗓音倦懒：“怪不得现在能一次性玩十个男大弟弟。”</p>

今晚已经好几次提及这个词了，姜晚笙噎了一下，下意识回呛：“又提。”</p>

她瞳孔瞪了瞪，一字一句蹦跶，“你是复读机吗？”</p>

字音掺上不明显的亲昵。</p>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变得没那么隔阂与疏冷，反而有种莫名的默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