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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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峰回路转！</p>

上午，阳光明媚。</p>

离开了经略衙门的高耀晋，匆匆走在回家的路上，不过和此时的春光明媚相比，他的心情很差。</p>

虽然此时已经是阳春三月，辽阳城的空气中都能闻到一丝丝香甜的气息，包括大街两旁的野草开始发芽，一朵朵的野花争相绽放……春意盎然。</p>

乃至一路上所见的辽阳城百姓，也大多面带喜色……</p>

随着送到辽阳城的那三大车后金军旌旗，开始公开展览，所有百姓都在讨论着这场罕见的大捷，并且开始对辽东的未来有了信心。可是虽然如此，高耀晋的心情却依然很差……因为他很清楚，现在看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实则却危机暗藏，覆灭很可能只在旦夕之间啊！</p>

甚至他都不敢想象，一旦出兵之后十万大军尽墨！那种伤亡惨重的景象！</p>

然后辽东战场上少了这些精锐，老奴就能肆无忌惮的到处进攻，像砸硬核桃似的砸碎我军一个又一个军堡！</p>

乃至沈阳、辽阳这样的超级军堡都无力抵挡！辽东即将沦入全线黑暗……</p>

所以想到这可怕的前景，他的心情就像压上了铅块一般沉重！</p>

而等到他回到家里之后，母亲周氏早已经在翘首等待了……因为她知道，高耀晋这次是去经略衙门做一件大事，还是一件关系到全家五口生死的大事！所以她昨晚同样没有睡好，一晚上都辗转反侧，没有丝毫睡意……而今天一早更是早早的起来等待消息了。</p>

“晋儿，经略大人怎么说？同意不出兵了吗？”等到高耀晋回家之后，周氏立即发问道。</p>

“还不好说——”高耀晋就是摇了摇头，毕竟整个辽东五百万军民的安危，三百年来大明辛辛苦苦攒下的基业，却都要寄托在某一个人的人品操守上了！这是何等的危险啊！</p>

不过高耀晋知道，这件事情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如果还是不能改变，那也无法可想。</p>

可是家事国事天下事，国事天下事他没办法改变，家里的事情还能没办法改变吗！所以这个家是必须要保全的！老爹也是必须要保住的！换言之他不去广宁都不行！</p>

至于办法吗？以高耀晋的脑瓜子之灵活，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办法。所以此时看着母亲听到了答案后，那种惊慌无助的模样，他就连忙开始安慰起来……当然这个安慰就非常具有力度了！因为他有能力保全自己的家！</p>

接着高耀晋就说出已经想好的办法。</p>

而他的办法具体来说分为二步走——第一，如果万幸那位拗经略改变了心意，不出兵了，那就最好了。</p>

这样辽阳城的风险就降到可控的范围，也就不需要采取什么断然措施，只需日常留意就好。</p>

最多他之后再找个机会向那位拗经略进言，提醒一下城里奴谍的问题，包括和父亲高邦佐好好沟通一下，争取让他向辽东经略反应一下这个问题。</p>

这样过个一年半载，朝廷回望此事，还会赞他一声知兵。</p>

并且之所以说辽阳城的风险可控，是因为按照地理位置而言，沈阳城顶在了辽阳的前面，所以老奴就算要发动进攻，也要按照这个先后次序来，所以一旦有变，辽阳能有足够的缓冲时间。</p>

所以只要那位拗经略改变心意，那就最好，辽阳还是安全的。</p>

可万一不幸，那位拗经略还是执意出兵的话，那就要采取非常之措施了……也就是强行‘绑架’他老爹！把他硬绑到广宁去上任！不去也要去！</p>

至于这其中是用酒把他灌醉之后绑走，还是去药店配一副可以使人昏睡的药剂，就是类似于蒙汗药的那种，这些到时候都可以考虑。</p>

总之一句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p>

“行！那就这么办！”而周氏听了一咬牙，当即同意了！</p>

虽然绑架当家老爷感觉有些‘叛逆’，但是只要对这个家有利，那就必须得做！而且周氏那是说到做到！要知道她出身名门，那是具有相当的决断力的！所以想定了就能执行的！</p>

不像其他小门小户的女子，遇到这种大事就慌神了，完全没有主见的。</p>

当然另一方面，能让周氏这么痛下决心的，是女真人流传在辽东的种种残暴传说！</p>

所以只要想到辽阳城破后，全家会遭遇的可怕惨景……就能让她下定决心了——就这么办！</p>

至于把当家老爷绑到广宁之后，他大发脾气，还是不依不饶什么的，那就到时候再说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总比全家死在这里好！</p>

而和母亲定下此事后，再要执行那就相当容易了。</p>

所谓男主外女主内，高耀晋的这个家同样如此，平时高邦佐负责外边的事，而周氏就是内当家，家里的一切内政都要听她的。所以只要高耀晋提供了办法，她这个当家主母做出决定，这件事情就能定下来了……</p>

当然在这个全靠人力畜力出行的年代，出一次远门不是小事。更不要说是去遥远的广宁，两地相距二百多里地，最少都要走上七八天的！所以路上的艰难可想而知。</p>

此外还要找到最少三辆大车，带上家里的瓶瓶罐罐，还有一家老小，还有路上吃的干粮……总之真要逃亡的话，事情相当繁琐。</p>

不过周氏却是毫不犹豫的……再怎么难也比全家被送上断头台好吧！所以娘俩商量好之后，这件事情就算定下来了。</p>

不过周氏操心完这件事情之后，还要操心高耀晋……她就开始担心起高耀晋的安危来。</p>

这万一那位袁经略心意不改的话，晋儿又该怎么办呢？</p>

毕竟他现在当了兵，当家的作为文官还能去广宁避难，可他等到命令一下，多半就要跟随一起出兵的，这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p>

而看见母亲脸上重新浮起的愁容，高耀晋就连忙道：“母亲大人还请放一万个心，孩儿自有万全之策——定能护得自身平安的！”</p>

要知道从经略官署出来之后，对于之后的计划高耀晋就全就想好了……</p>

也就是真要是执意出兵的话，那他就会第一时间返回沈阳，然后帮助明军提升军力，尽到自己的责任后，之后就开溜了！</p>

反正他的觉悟做不到像张铨那么高！能做到视死如归的！</p>

用好听一点的说法呢，那就叫做保全这具有用之身，继续为这个国家和民族做一点贡献，这样活着会比死掉更有意义！总之无论怎么说，这是他的一点小小私心。</p>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以后再提。“呵呵，你们娘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呀？说得这么来劲？”而正在这时，院子外却传来了高邦佐的声音，并且令人稀奇的是——他居然罕见的中午‘翘班’了！</p>

一般大明的各级文官中午都有一段午休时间的，可以自行支配。</p>

不过像高邦佐这样的工作狂，那是去了衙门后不到天黑不肯回来的，可是今天却是怎么了？一反常态……</p>

“见过爹爹——”高耀晋见了就赶忙行礼，并且悄悄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看来刚才的密谈他应该没听到，不影响大事。</p>

而高邦佐在等他行礼完毕后，却是用一种欣慰的目光打量着他道：“晋儿你真的很好啊！我儿真的成了有用之才了呀！”</p>

“父亲大人此话怎讲？”听他这么说，高耀晋已经隐隐猜到一种可能，难道说……而一旁的周氏呢，既有些不解，更有些期盼。</p>

而这时高邦佐就不再卖关子了，只是满面笑容的看着高耀晋道：“晋儿啊，难道你在回来的路上，就没碰上经略官署派出的信使？”</p>

“倒是碰到了一个，驿马上还挂着铃铛，看着像是很着急的样子，不过当时没多想……”高耀晋顿时感到，那种可能被无限放大了。</p>

“没错——”高邦佐就是感慨的道：“就在刚才，不仅为父的兵备衙门接到了经略官署发出的公文，还有原定一系列要予以配合的草料场、军械库等相关机构，全部接到了公文。</p>

“包括城外其他原定出兵的沈、奉、等各大军堡，都有信使前去通知了——袁经略已经改变主意——不出兵了！”</p>

“什么？终于决定不出兵了么？还决定的这么快？”高耀晋听了顿时又惊又喜，甚至那种心情都像坐上了过山车一样啊……刚才他离开的时候不还说要考虑一下的吗？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定下来了？并且万幸的是，终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啊！</p>

真是万幸万幸万万幸！此一念，当造福天下苍生！此一念，当拯救辽东五百万军民！在这一刻，他觉得袁应泰还有救。</p>

“老爷这可是真的？别是你蒙我们娘俩开心的？好让你继续呆在辽阳！”</p>

而一旁的周氏听了开心之余，却有些怀疑，她虽然一万个希望这是真的，不过还是不太敢相信的……</p>

毕竟这样的军国大事，还是能够左右整个辽东战局的军国大事，她的晋儿前脚去了一趟经略官署，后脚居然就能定下来了？如此大事因他而改变？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也太玄幻了呀！</p>

而高邦佐见了她一副又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的模样，就是呵呵笑道：“夫人啊，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哦！经略大人的公文都在我那儿呢！”“当然促成了这么大的事，不全是晋儿的功劳，宇衡兄（张铨）才是居功至伟啊！不过晋儿总算起了作用，在其中出了一份力的。”</p>

甚至高邦佐说完之后，回想着他刚刚收到公文时的那种惊讶，乃至知道终于不用出兵之后，那种来自全身心的放松……</p>

虽然以他的军事才能，还看不清出兵计划到底是对是错，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前途未卜！并且一旦遭遇失利，那就是整个辽东都将处于危机之中！</p>

至于他本人那就更不用说了……连辽阳城都破了，他还能苟且偷生吗？</p>

可问题是他以身殉国也就算了，但是他的全家呢？那可全是无辜的呀，难道也要跟着一起陪葬吗？</p>

辛辛苦苦把她们从山西老家接来，只为了带她们跳进这个火坑？所以他都已经不敢往下想了呀……可是现在呢？这种很有可能发生的危机，近在眼前的危机，已经被自己家的这个二儿子给化解了呀！</p>

所以高邦佐此刻的表情虽然还有些严肃，却是严肃中带着笑容。</p>

甚至他看着正站在他面前，英气勃勃的高耀晋，看着正站在他面前，以一己之力就能改变辽东形势的高耀晋，终究是忍不住笑出声了呀——吾家有子已长成！</p>

而高耀晋呢，却是听到了这个答案后，开心的连高邦佐之后说了些什么都没关心的，因为他的心里都被欢喜塞满了呀……</p>

这就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他最担心的，最坏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呀！一场弥天大祸已经于无形中消弭！</p>

甚至想到这对国家大事的影响，高耀晋都是由衷的敬佩起张铨来……就是因为老大人持之不懈的努力，有着这样的民族精英，才能扶大夏之将倾！拯救万家生民啊！</p>

甚至就连他家都是如此，想想看，刚才还在迫不得已，策划如何逃亡广宁，如何绑架老爹，之后还要如何安抚他，可是一转眼之间，天大危机已经风吹雨打去，一切烟消云散了……</p>

甚至在这样的大欢喜之中，高耀晋忍不住和老娘对视了一眼后——都是相视而笑啊！这样的话他们精心制定的绑架计划，都已经不用实施，就寿终正寝了呀——真好！</p>

“来来来！既然今天这么高兴，咱们爷俩喝一杯！”</p>

“好的——”高耀晋就连忙点头同意了，天大的危机既然解决了，一切恢复安定，在辽阳多呆一会儿那自然没关系了。</p>

于是整整二年没见面的一家人，终于能坐在一起，好好地畅饮一番，交流一番了。看来这次他老爹兴致真的很好，包括高耀晋的小弟高耀明，还有他那位可怜的姐姐高月月，都被高邦佐一一找来……</p>

然后在高邦佐的力主，和周氏的嫌弃下，都坐在了一起，好好地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