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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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氏把希望全寄托到淮安王身上，盼着能得怜悯。</p>

陈皎怕她惹得便宜爹烦心，劝她忍而不发。</p>

许氏咽不下这口窝囊气，皱眉道：“我儿胆小，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p>

陈皎耐着性子劝说：“阿娘莫要糊涂，你仔细想想，大房岂会甘愿把女儿嫁到交州？</p>

“那边肯定会跟爹交涉，你若在这个节骨眼上烦爹，岂不是让他两头心烦？”</p>

许氏愣住。</p>

陈皎：“越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就越要沉住气，至少得等到大房亮出态度才能行事。”</p>

许氏毛躁道：“我儿说得甚有道理，可是我心急啊，就想让她们死了这条心。”</p>

陈皎无奈摆手，“阿娘天真，既然入了这个局，哪能让你轻易逃脱？”</p>

许氏看着她，再也说不出话来。</p>

陈皎是她的底线。</p>

那交州牧都已经五十岁了，只要一想到自家闺女很有可能会嫁过去，就心塞得不行。</p>

屋里的气氛变得沉闷，母女各自沉默，谁都没有说话。</p>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皎才道：“当务之急，阿娘定要向爹讨个靠得住的婆子来。</p>

“你就同他说，怕不懂府里的规矩冲撞了正主儿们，有人提醒着些不易出错。”</p>

许氏点头。</p>

陈皎继续道：“莫要向爹发牢骚，待正房那边亮了态度，再求怜悯也不迟。”</p>

许氏不痛快道：“便依你之意。”顿了顿，“与交州联姻，多半是你爹做的主。”</p>

陈皎淡淡道：“府里这么多女儿，岂能白养着？”</p>

这话令许氏堵得慌，欲言又止。</p>

趁着这些日淮安王对母女态度好，许氏果然从他手里讨来一位年长的婆子伺候。</p>

那婆子姓江，是府里的家生子奴仆，莫约五十多岁，一张鞋拔子脸，说话刻薄，不太好相与。</p>

许氏有点小牢骚。</p>

这哪里是请的仆人，完全是祖宗！</p>

倒是陈皎对江婆子很是抬举，她教规矩，便老老实实学，绝无半点埋怨。</p>

之前许氏让陈皎学淑女步，她很是抗拒，现在江婆子手持戒尺站在一旁指点她走路的仪态，规矩得跟什么似的。</p>

但凡陈皎举止哪里不对，戒尺就会打到身上。</p>

下手不重，但会疼。</p>

江婆子严厉道：“如今的小娘子跟往日大不相同，既是淮安王府出去的姑娘，自代表着府中的脸面。”</p>

陈皎应道：“江妈妈教训得是。”</p>

江婆子：“再走一遍，方才走得太快。”又道，“若是戴着步摇，晃得叮当响，不成体统。”</p>

陈皎应是。</p>

接连好几日她都在江婆子的戒尺下学习大家闺秀的那套礼仪。</p>

起初江婆子觉得母女出身不好，没规没矩，后来见陈皎态度端正，说话敬重，对她的偏见稍稍改观。</p>

梨香院这边的丫鬟皆是郑氏派来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大房的眼睛。</p>

郑氏忍了几日，终是露出獠牙，提出想把陈皎过继到大房的要求。</p>

淮安王过来试探许氏，她当场发难，伏在他腿上哭诉，泣不成声道：</p>

“陈郎，阿英打小与我相依为命，她就是我的命根子。大房此举，是要我许惠兰的命啊！”</p>

陈恩也很心烦，拍她的背脊道：“慧娘且放心，我们的阿英……”</p>

话还未说完，许氏就泪眼婆娑打断，“陈郎，当年我们母女等了你足足五年，如今好不容易才团聚，你就忍心把阿英嫁到交州去？”</p>

面对她的质问，陈恩选择了沉默。</p>

许氏到底有几分骨气，刚烈道：“我若知有今日，宁愿与阿英死在通州，也绝不来沾你陈恩半点恩惠！”</p>

“慧娘……”</p>

“陈郎，阿英是我的命根子，我们娘俩相依为命，没有她，我绝不独活。你若真要把她嫁给交州的老头子，那她出嫁之日，我便撞死在陈家送她最后一程。”</p>

这话令陈恩皱眉，不快道：“慧娘莫要说胡话！”</p>

许氏的神色冷了下来，以前还说无论如何都要放低姿态，但真涉及到底线，她是又臭又硬。</p>

“陈郎，五年前你不告而别，我许惠兰就算咬碎了牙，也要把阿英护大。</p>

“她在你眼里不过是诸多女儿中的一个，可在我眼里，她就是我的命！</p>

“那是我拼尽一切去护养的女儿，为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p>

“你若执意把她嫁到交州，便替我准备一口薄棺，我绝不拦你！”</p>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听得陈恩鬼火冒，斥责道：“胡闹！”</p>

许氏没有吭声，只跪坐在地上，全然没有平时的温柔小意，通身都是硬刺。</p>

陈恩既心疼她这些年的不易，又讨厌她的刚烈。</p>

原想扶她起身哄两句，却见她油盐不进，心里头厌烦不已，索性起身离去。</p>

院里的陈皎见他出来，行礼道：“爹。”</p>

陈恩看着她，沉默了阵儿，才道：“你过来。”</p>

陈皎上前。</p>

父女一边走，一边说话，陈恩问道：“爹若把你过继到大房名下，你可愿意？”</p>

陈皎以退为进，“若是爹做的主，女儿自然不敢忤逆。”</p>

陈恩顿住身形，试探道：“阿英心里头只怕是埋怨爹的。”</p>

陈皎想了想，直言说：“与交州结盟，定是爹深思熟虑的考量。</p>

“阿英身为陈家人，若享了家族庇佑，自要为家族分忧。</p>

“倘若舍了我，便能换得惠州太平，能解爹的烦劳，阿英自当担起陈家女的责任。”</p>

这话说得熨帖至极。</p>

陈恩欣慰地看着她，很是满意，他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叹道：“若五娘有你的这份觉悟，我何至于烦恼。”</p>

陈皎没有答话。</p>

陈恩道：“去劝劝你娘，别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晦气。”</p>

陈皎点头，“女儿会好好劝说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