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pisode 25 紧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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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怕黑？</p>

胡桃看了一眼太宰治伸来的掌心，又抬起头，对上一张比隔壁的邻家少年，更纯真无害的笑脸。</p>

两秒后——</p>

“没问题，这好办！”</p>

胡桃爽快地点头。</p>

她伸出右手，但不是去牵太宰治，而是指尖在空气轻轻一抓。下一秒，一柄古朴的白缨长枪凭空出现。</p>

前端由胡桃握着，另一端贴心地横起，被胡桃往太宰治的掌心轻轻一搭。</p>

“喏，抓着吧，效果是一样的。”</p>

“有诗言道，白缨猎猎，势如流星！你看这枪身，比你的脑壳儿都亮！”</p>

胡桃声情并茂地介绍道。</p>

末了，她还不忘了眨巴一下眼睛，期待地看向某个怕黑的客户，</p>

“怎么样？这下是不是不怕了？感觉安心了许多？”</p>

太宰治：“……”</p>

是啊，确实安心多了，就是掌心有点冷。</p>

另外，他合理怀疑这枪有意识——</p>

它扎人！</p>

一番和谐友善的交流后，鬼魂的休憩之地已近在眼前。</p>

在进入「边界」前，本着往生堂向来贴心的人道主义精神，胡桃还是转过头，特别叮嘱了一句，</p>

“约翰，一会儿你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千万、千万不要理会知道吗？本堂主可不想刚一进去，就替你清理记忆，怪麻烦的。”</p>

“放心吧，胡堂主。”</p>

某个前黑手党干部，笑眯眯地一口答应。但那双写满了兴奋的鸢色瞳眸，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放心的样子。</p>

更不用说，还有接下来这一连串可疑的发言。</p>

“边界、黄泉、地狱……啊，真是令人心潮澎湃的向往之地啊！莫非还能见到传闻中的三途川，被阴差五花大绑，下油锅炸死~”</p>

最后那个‘死’字，不仅活力满满，还很神奇地往上凹了一下，冒出一个荡漾的波浪号。</p>

胡桃：“……”</p>

是错觉吗，这位客户的画风，好像突然奇怪了起来。</p>

不过嘛——</p>

胡桃瞅了一眼太宰治。</p>

下一秒，她像是想到什么，不仅没出言打击某个家伙的积极性，反而‘嘿’地笑了笑，跟着弯起眼睛，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小恶魔表情。</p>

太宰治：“？”</p>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p>

“那个，胡堂主……”</p>

太宰治默默收敛起笑容，刚准备开口询问，下一秒，他就感觉手中的白缨枪被用力一拽，堂主小姐欢快的声音跟着传来——</p>

“走啰，出发！”</p>

太宰治：“！！”</p>

哗啦——</p>

几乎是皮肤沾染上雾气的瞬间，太宰治感觉自己像被一团冰冷的液体裹住。整个人仿佛被投入深不见底的灰河，熟悉的溺水感跟着蔓延而上。</p>

视线被雾气遮蔽，窒息般的压力下，连意识都跟着一点点涣散。</p>

唯独他手中握住的白缨枪……</p>

【回神！约翰——！】</p>

胡桃的这一声清喝如惊蛰的春雷，在太宰治脑中轰然炸开！</p>

即使只是假名，但其中蕴含的力量，也足以让太宰治的思绪一清。刹那间，包围在他周身的雾气尽数散去，视线重新恢复清明。</p>

他转过头，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的白缨枪，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p>

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纤细的五指，正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p>

由于太过用力，胡桃的手背绷起，能清晰地看到少女白皙的皮肤下脆弱的青筋。</p>

太宰治的视线落在抓着自己的手上。</p>

停顿片刻后，他循着力道抬起眼，对上胡桃侧目望来的眼睛。</p>

此刻，少女的眼中映着「边界」的微光，衬得那双梅花瞳眸如赤色的玛瑙，泛着温润的光泽，异常晶亮漂亮。</p>

“清醒过来了？”</p>

胡桃仔细盯着太宰治的眼睛。</p>

在见到其中恢复的神采后，她才松开握着太宰治手腕的手指。</p>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p>

就在少女的嗓音响起的刹那，属于「边界」的声音顿时如海浪袭来，尽数涌入太宰治的耳中。</p>

其中还夹杂着几声老当益壮的嚷嚷。</p>

“——欸，吃！”</p>

“吃、吃你个鬼啊！这里明显该走车，然后直接跳马！”</p>

“跳跳跳，我看你长得就像头跳马，这局就该先按兵不动，看他怎么出！”</p>

「边界」一角</p>

几个老头老太太围在一棵树下，周围桌椅石凳一应俱全。</p>

他们的桌面上摆着一副象棋，双方棋手在老人们的指挥下你来我往，对弈得无比热闹，颇有公园神秘老人，集体教你下象棋的即视感。</p>

如果这还不算完——</p>

“啊咿呀呀——”</p>

伴随着一声清嗓，一句豪迈的唱腔顿时横空出世。</p>

“将军~桥上~一声吼~~喝得那彗星~也倒流流流~”（1）</p>

只见穿着蓝色病号服的年轻女子站在拱桥边，手里捏着兰花，唱得那叫一个气沉丹田，豪气如云。</p>

当然，只要不看她隔壁，正蹲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刀疤脸壮汉，穿着可爱的小熊围裙，一边给路过的小孩烤香肠，一边编花环就更好了。</p>

如果这还不算最违和的。</p>

太宰治往前远眺，发现「边界」河岸的尽头，整齐地站着另一队老头老太太。</p>

他们旁边坐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盲人老头，众人在二胡的伴奏下踏步，深情地摇着花手，翩翩起舞。</p>

那场面怎么看怎么魔性，让人由衷地想抬手扇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早上没睡醒。</p>

太宰治：“……”</p>

说好的阴森恐怖，闲人勿进的「边界」呢！</p>

这不就隔壁小区楼下的公园吗？！</p>

这一刻，某个前黑手党干部，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受到了一万点冲击。</p>

恍惚中，他甚至听到了梦想中的‘死后世界’哐当一声，碎成一千片的清脆动静。</p>

“……胡堂主。”</p>

太宰治微笑地转头，和某个同样笑嘻嘻的堂主小姐四目相对。</p>

一时间，场面安静极了。</p>

什么话都不用说了，什么话都在这笑容里。</p>

“嘿嘿，本堂主可没说，「边界」是什么阎罗地狱哦。”</p>

胡桃双手叉腰，背后仿佛长出了小恶魔的尾巴，在空中得意地一甩一甩。</p>

堂主小姐笑容可爱，振振有词，</p>

“约翰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所谓「边界」呢，其实就是距离【死】最近的地方，暂时不愿离去的魂灵会在此处歇脚。”</p>

“简单来说，它就是一个休息站。至于什么时候真正离开，又会滞留多久，全凭魂灵对生者世界还剩多少强烈的留恋，往生堂不会干涉。”</p>

虽然更多时候，这一点，恐怕连魂灵自己也控制不了，说不清道不明。</p>

【对生者世界的留恋。】</p>

在听到这一句时，太宰治的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一种近乎直觉的预感油然而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