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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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意也正用欣赏的目光看向朝着这个方向驶来的大船。</p>

以现代的审美来看，这艘船外表是有些复古的。</p>

没错，这是一艘蒸汽机船。</p>

它的船体较大，是为了容纳蒸汽机和燃料。</p>

它上方有着层层建筑，是因为里面除了有驾驶室，还有锅炉房，船员宿舍，餐厅与厨房。</p>

它显得十分高大，也有上方那巨大无比的烟囱功劳，如同耸立云霄的塔楼一般，升起的浓烟如同巨龙的呼吸一般。</p>

上面这一段是艺术加工，要让柳意来看，就是船开到哪里，黑烟吐到哪里。</p>

柳意：好，现在我更像是个反派了。</p>

但以古代人的视角来看，这一切就好像是现代人看到星际飞船一样。</p>

要知道，现在大安朝的船还是那种帆船，且碍于材料限制与技术限制，船只的尺寸最大也没有这艘蒸汽机船的三分之一大。</p>

更别提，在场的大部分人，只见过那种在河道里面摇摇晃晃的小帆船了。</p>

按理说这黑烟是要引起一下大家的担忧与恐慌的，毕竟船上冒烟，第一反应肯定是着火。</p>

但港口早有准备，船还没来的时候，就有工作人员提前说明：</p>

“一会要来的是蒸汽机船，上面会有个烟囱在冒烟，那是正常的，大家莫要惊慌。”</p>

有了这提醒，众人果然没有惊慌，只是眼底的惊奇与敬畏，随着这庞大船只航行，而越来越多。</p>

这不只是对于眼界的冲击，也是对于心灵的巨大冲击。</p>

“这样大的船，航行起来一定很稳吧？”</p>

“何止，一看就能装上很多货物。”</p>

“这是货船还是运人的船，那蒸汽机，还真的与书上所写一样，可以趋势这般大船吗？”</p>

百姓们能想到的，还是与他们自身切实相关的东西，那位被侄儿哄来的大安朝前四品老者，却是瞬间敏锐的意识到了一点。</p>

——这么大的船，能装的人一定不少，他粗略估算，这上头至少能放下七八百人。</p>

这七八百人，可以是普通百姓，也可以是穿着盔甲，拿着武器的士兵。</p>

七八百人，在陆兵里面可能不算什么，但坐上这艘只要有水路，便哪里都可以去的大船，情况就不一样了。</p>

古往今来，乱世中各个势力打来打去，基本都是离得近的和离得近的打，没有离得远的一路目标明确打过来的道理。</p>

道理还是那个道理，大安朝船业就那样，一只船上能放一百个兵就不错了，造船又费时费力，若遇上了大风大浪，还容易大家一起死翘翘。</p>

因此，通过水路绕道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出现在过大安朝人的脑子里过。</p>

可这艘大船却让情况变得不一样了。</p>

只要柳意想，她手里随时可以拥有这样一支水上奇兵。</p>

只是不知道，这船航行能力如何，是否持久，速度又怎么样？</p>

“小友，不知如何才能上这船上参观一二啊？”</p>

老者越想越激动，探索欲简直达到了巅峰，忍不住拉着脖子上戴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询问。</p>

他来柳州虽然时日不长，却也已知晓了，柳州各处的工作人员都戴工作牌，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找戴着工作牌的人绝对没错。</p>

那工作人员见是个老者，态度很友好的道：</p>

“老人家，这艘船是官署的，只有官署同意的工作人员才能上船，您若不是相关工作人员，是不能上去的。”</p>

老者有些失望，但失望中，倒也觉得正常。</p>

这样一个单看外表便让人觉得震撼的大船，怎么可能谁都能上去。</p>

他想了想，拉过侄儿：“文行，你之前不是想让我来柳州做事吗？此事必定是有人与你牵线，我现在想上船，你看能不能找那人说合说合？”</p>

侄儿程文行惊喜无比：“伯父，您决定为柳州官署做事了？”</p>

老者程起：“对，若此地的官署不弃，老夫愿留下效力。”</p>

程文行：“您怎么突然间就想通了？”</p>

这也太突然了。</p>

他本来都想好了柳州十日行，要如何展现出柳州的繁华与未来可期呢。</p>

程起望向驶来的大船：“从前不应你，只是还想再看一看旁处，若如今是太平盛世，我就不会随你出来了。”</p>

太平盛世里，只要安分守己一家人就能安稳度日，可如今的天下，四处都起兵祸，要是背后没有靠山，随时随地都可能被卷入各种祸事中。</p>

程起嘴上说自己年纪大了，实际上，他跟着侄儿出来，也确实是想要凭借过往的本事，找个靠得住的靠山。</p>

只是柳州到底身处北地，柳意也只是柳州州牧，手中兵数只堪堪一万，因此他才犹豫不决罢了。</p>

而现在，这犹豫全都被一艘大船冲破了。</p>

柳意手中能有这样一艘大船，就已经是旁人横跨不过的优势了。</p>

说句不中听的，有这船，她就是打了败仗逃跑，都跑的要比别人多些身家。</p>

“如今看到这艘船……能造出这样的大船，大船既已到，为何不及时上船，待日后乘风破浪时，我们身处大船之上，总比在其他小小船只之上好。”</p>

程文行其实并不太明白伯父的筹谋，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伯父他说了这么多，中心思想就一个：他愿投柳州。</p>

“好嘞！伯父您等着，我方才瞧见周大人了，柳州重人才，我将伯父曾做过四品官员的事一说，周大人必定愿意向州牧大人引荐您。”</p>

他这就要挤出去报信，又想到什么，赶紧挤回来。</p>

“伯父，您老人家可别忘了，若是进了州署，可要在推荐人上面写侄儿的名字啊。”</p>

程起：“……知晓了，快些去！”</p>

他已迫不及待，想要近距离观赏这艘大船了。</p>

程文行果真飞快下去，托了工作人员去给周灵文带话。</p>

今日柳意亲来，各处都警戒的很，周灵文忙得不行，要是换成别的，她早就说“改日再说”了。</p>

但程文行是知晓柳州官吏性子的，特地说明了自家伯父曾经在大安朝任四品官员。</p>

果然，周灵文硬是挤出一点时间，闻着味就来了。</p>

没一会儿，柳意身旁的秘书就来了她身边，禀报周灵文请求见她。</p>

周灵文是她一手教起来的，这样的日子，肯定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才会突然求见。</p>

柳意示意秘书将人带进来，就听周灵文说了这个消息。</p>

“四品官员？”</p>

她的情绪一下就上来了：“可问了，是世袭，还是自己升上去的？”</p>

周灵文自然知道柳意的要求，当即道：“问过了，是自己升上去的，这位老爷子出身是寒门，无甚亲眷帮扶，后来朝中不稳，他便致仕归家，一直都在幽州老家，今年他侄儿来了柳州做生意，这才搭上了这条线。”</p>

柳意面上露出满意之色。</p>

不是世袭就行，大安朝的世袭制度真的很坑，就连弱智都能靠拼家世当上官员。</p>

寒门当然也不是指贫寒人家，贫苦百姓出身，大安朝的寒门，指的是没有世袭贵族身份，也没有权势，但多多少少有些财富，相当于小地主的人家。</p>

这样的人家才能称之为寒门呢，像是那些普通百姓，叫庶民。</p>

不过也合理。</p>

庶民们在大安朝一般是没有翻身机会的，除了少部分人会通过军功成为武将（比如马校尉），大部分庶民都是穷苦辛劳一辈子。</p>

寒门至少还有钱买笔墨纸砚，虽然没有人帮扶，但也不会有人试图阻拦程起这样寒门出身的进朝堂。</p>

“朝廷刚不稳便致仕归家了啊，那也有个几年了，几年里都一直待在老家幽州，今年突然来柳州……”</p>

柳意大脑飞速旋转：“幽州，恐怕是要生变故。”</p>

幽州也在北地，之前第一次发现突厥行迹，便是幽州一个小村被突厥人屠村。</p>

两州算得上是距离相近，周灵文的神色便有些微微变了：“大人，可要传这位程大人仔细询问？”</p>

“不必。”</p>

柳意摇摇头：“想来也不严重，若是严重，消息早就传回来了。”</p>

“你别对程大人说什么，到时，我要听他主动对我说。”</p>

这也算是一个测试对方是不是安心投靠的小技巧了。</p>

要是遮遮掩掩，藏藏掖掖，说明程起还有顾虑，双方都需要再观察一下。</p>

要是据实以告，大家以后的相处工作也能更顺利进行一些。</p>

柳意心里有了主意，继续道：</p>

“程大人既然想看船，那就送他上去看吧，反正这次航行只是短行，在柳州境地内逛逛便行了。”</p>

在柳州的长河内航行一番，既是宣布柳州有这么一艘船，也是在通过这种方式，促进柳州百姓对柳州的荣誉感。</p>

旁人没有的，我们家有，那心中的自豪，自然是要满溢出来。</p>

周灵文：“是，属下这就去安排。”</p>

她下去之后，大船也差不多到停泊区了。</p>

剪彩仪式正式开始，柳意按照流程剪彩，对于她来说，也只是拿着剪刀轻轻一剪，却是瞬间迎来了猛烈的欢呼声，鼓掌声。</p>

“我们柳州也有港口了！”</p>

“早就听闻，有港口的州府向来繁华，如今柳州已经这么繁华了，真是想不到，日后还能如何繁华？”</p>

“瞧见那喷着黑气的船了吗？我们老师说，日后还要造喷着黑气的车，不要牛拉也能跑。”</p>

“真的假的啊？不要牛拉，车自己就能跑了？”</p>

“当然是真的了，你不是都上到中学了吗？一看你上课就没好好听。”</p>

在柳州百姓们或激动，或雀跃，或对未来畅想的时候，程起已经被工作人员带领着，踏上了港口区域。</p>

直到双脚落在这个地方，才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它比他们在上面看到的时候更宽大，地面更平整，就连房屋也一个个高大无比。</p>

明明不是盖着小楼，却比小楼还要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