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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p>
此番浑河决口实乃殷山山水爆发,冲入浑河连累永定,以至卢沟桥面水深盈尺。</p>
前几日京城之内,五城兵马司严阵以待、囤积土石,只待护城河满溢,就要关闭九门、用屯土密封门道,防止洪水倒灌,以策京城万全。</p>
兵马司副指挥王福江王大人跟各式土石麻包几乎拼了性命。只为承平日久,这些东西账面上应有尽有,需用时破败不堪。那装麻袋片子上老大窟窿,能让王大人钻过头去。</p>
可把王福江急的啊,觉得自己老子当礼部侍郎都没操他这么大心!</p>
王少爷回家跟爹一诉苦,老王大人把儿子拽到一边儿嘀咕:“儿啊,此事十分凶险,你还悟不透彻!别说此刻治水之物不甚齐备,便万事俱全,你道便可高枕无忧?大错特错!兴动土木、堵塞通衢、吃力不讨好;洪水过境,浊泥遍地,道路难行!就是日后退水,兵马司还有一番清理的污秽的麻烦。这里面一个不好,摔了贵人,脏了车马,甚至淹坏了殿宇,都是你五城兵马司的偌大过失!”</p>
眼看儿子脸色煞白,王侍郎眉头都要栓成疙瘩了:“其实单单堵门防水、来日清淤也非十分紧要。关窍在圣上今年刚刚登基,如此甫一践祚,便有滔天洪水涌入京城,实在大非吉祥。若真闹得浊浪排空,那么皇帝下诏罪己也是理所当然。以后再提什么圣天子顺天应命可就难了。这两天圣上的脸色儿难看!我儿管着京城地面儿可得仔细,更要严防贼子趁灾作乱!”</p>
王福江头回做官,难免慌张:“爹,那咱们该如何是好?”</p>
王侍郎道:“为今之计,只好盼着浑河堤坝能够守住了!”</p>
听到这里,王福江二话不说,扭头就走。</p>
王侍郎惊问:“你去哪里?你现在是官身,就是着急也不能擅离职守上宛平帮忙!”</p>
王福江头也不回:“替我大哥拜龙王爷去!”</p>
此刻一心求神的可不止王福江,还有工部上下。</p>
工部这帮老爷们平日里借河捞钱,现在已经悔断肠子了。早知今年大雨诡异、不舍昼夜,他们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顺天府内辖河堤都大修一番。可是谁能想到,自有宛平县志以来,几百年安安静静的殷山一脉竟能突然爆发山水?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盼着宛平县严防死守,能护住大堤,大家才好平安过关。</p>
亦有几个工部主事窃窃私语,说什么有人在殷山开采私矿,难保坏了风水……</p>
结果没说得几句,这几个主事就被工部侍郎严辞喝退,不许他们再嚼舌根。</p>
满朝上下,只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王端坐府内,闲看窗外瓢泼的暴雨,坐拥柔若无骨的爱妾,对着天昏地暗灾景,美酒喝得舒心!</p>
秦王妃对丈夫如此露骨行为颇不以为然,也曾出言规劝。不想柳氏一意巴结丈夫,随口挑了两句事端,便弄得这对贵胄夫妻当场生了龃龉。</p>
眼看这边难以收场,幸亏小世子那乳母聪明,着人请王妃回房去照料啼哭婴儿,这才巧妙消弭了一场风波。经此一事,秦王妃不由对这乳母另眼相看,待她又亲厚了许多,不禁隐隐生出了延揽个心腹的念头。</p>
让满朝上下都未想到的是:平素只以迎来送往、敬办皇差见长的宛平县竟然拼死守住了浑河堤坝!而且大堤合拢翌日,便是云开日明!虽然宛平有决口数处,几个村落受灾,但不幸之中的大幸是保住了京城皇宫未成泽国。</p>
这样一来,不但顺天府面上有光,就连工部也跟着念佛。</p>
宝祐帝面上不说,龙心甚慰。他破天荒地赏赐了苏知县纹银百两,连带着对冷落数月的苏尚书都有了诸多嘉许之辞。</p>
苏尚书本来已经不敢承望再获圣宠,眼看儿子涉险过关,他暗地擦了许多冷汗。</p>
苏尚书这些日子强忍心烦,也不曾派人去与儿子说明朝中利害,实在是此中关系甚大。苏尚书生怕吓到这患了离魂症的宝贝儿子。退一步说,浑河大堤是去年单县令主持修缮的,就算今年出事也不能全怪在自己儿子头上,大不了丢官回籍。</p>
经历了三朝天子,苏尚书已经仕途心淡,就他家公子现在这个德行,虽然眼前做官仿佛还像模像样,但是宦海险恶、仕途艰辛。为皇上家哥们儿兄弟的破事儿把命豁出去犯不上。</p>
如今苏尚书已经想开:旭儿便是回家坐吃一辈子也无所谓,至少还落下个平平安安呢。反正他老丈人有钱……咳咳……</p>
谁知道一天云彩陡然散去,儿子还得了朝廷赏赐,苏尚书欣慰之下给儿子修书一封讲述朝中关键。书信之中,苏尚书殷切嘱咐:加固大堤、安抚民生,便已足够。至于深山洪患,从何而来?旭儿不必追究太细。山峦水险,宛平能力有限,该让工部操心,就让工部着急。</p>
这封信言辞隐晦,满是劝儿子无过则功。其间三味,苏尚书期望儿子能够自行体会。</p>
苏夫人知道儿子居然蒙了皇上嘉奖,欢喜得泪眼婆娑。她跪在祠堂拜过列祖列宗,才着人送了许多吃食衣物给儿子送去。</p>
陈管家有了上回衣着光鲜让少爷打劫的教训,这次特意换掉整齐衣裳,穿成褴褛德行,再挎上个撒气漏风的篮子,这才弃车步行,一步一挨地上宛平县拜见本家儿大少爷去也。</p>
此情此景落在京城百官眼中,那就是苏尚书行规步正,越老越廉的铁证!</p>
苏旭先细细看过父亲的书信,再以一个农民揣的姿势,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老娘送来的东西。唉,全都是她“儿子”爱吃的,竟然没给少奶奶捎来一点儿。</p>
陈管家说了:“知道少爷出息了,太太欢喜得跪在祠堂替少爷谢了半日天地祖先。”</p>
苏旭心中冷哼:找媳妇借钱修祠堂,拜祖先保佑您儿子。亏您为难的时候搂着我肩膀头儿,口口声声说拿我当亲生的我还相信了!啧啧,谁说一品诰命就不口是心非?</p>
站在他身边儿的诗素有点儿看不下去:“奶奶,陈管家可要走了。您真一个子儿不赏?您如今都是诰命了,您都有俸禄了,您一毛不拔不合适。”</p>
苏旭嘬着牙花子道:“不打发还待如何?”说到这里,苏诰命花容一肃,杏眼一眯:“要不然……咱再搜搜陈管家,看他能给咱留下什么?”</p>
诗素想想上回陈管家的遭遇,暗道一声造孽,匆匆跑去护送陈管家出门了。使唤人向着使唤人,现在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也不能回回都指着抢老头儿为生。</p>
看诗素领着陈管家走远,捡不着算丢的苏旭愤愤不平地拿起老娘送来的花糕,解恨似地大嚼了起来。</p>
朝中纷纷扰扰出了这些事情,柳溶月忙在宛平,懵然不知。</p>
她怎么能够想到:朝野上下、众目睽睽,当今圣上的脸面、在朝权王的野望、多少大臣的前途,竟然都系在她脚下的这堆湿土上!</p>
那日,柳溶月坐在小船儿之上,划行于浊浪之中。她用力嚼着一块儿风干的烙饼,实实在在地与民共苦。自决口以来,柳大人已经当了好几天“水上漂”了。她极目四望,浑河水宽,浩浩汤汤。</p>
同是坐船,这般山水与她幼时金陵府邸的池塘观景大异其趣。</p>
那里是富贵园林,此即人间疾苦。</p>
看六道轮回不必等咽气之后,此地人间就有受难众生。</p>
决口之后,村落淹没。昔日良田,洪水溢满,牲畜死伤,不计其数。</p>
更有千计灾民,房屋倒塌,困在高处,饥寒啼号,命悬一线。</p>
衙中众人曾经劝过柳溶月:“大人不必如此事必躬亲,大堤已经合拢,这灾就算过去了。咱宛平在册八万多人,受灾不过千八百户。激不起民变,闹不出水花儿。您也得了朝廷奖励,谁能说您个不是?赶上天灾,是他们倒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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