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有家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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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他就不愧爹娘的养育之恩，来日到了泉下，见了列祖列宗也可问心无愧！</p>

慢着！我怎么想得如个寡妇苦心孤诣地教个傻儿子一般？</p>

怨不得柳溶月就爱审个寡妇，这风水根儿敢情生在后宅！</p>

那日的苏旭依依把着柳溶月的手，在雪白宣纸上写下一行风流行楷：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p>

柳溶月微微一愣，她不知苏旭要说什么，她又隐约知道苏旭在说什么。</p>

体察了对方心意，柳溶月有些羞涩，更有些困惑！</p>

她其实也理不清现在的自己。譬如她如今写起馆阁体来，起笔落墨其实已经颇见风骨，苏旭说她已得了书中三昧。可她依旧执拗，只要苏旭得空，她定要他把着自己的笔、陪她练习。</p>

苏旭的字迹银钩铁画、昳丽藏锋。柳溶月得他亲手教育、日子有功，已能写得韵致隽永，与探花郎有七分相似。</p>

可她依旧要苏旭握着自己的笔写字，她喜欢他修长手指与她指尖交缠的细腻触感；她痴迷他衣上若有若无的香气；甚至她偶一回眸，瞥见他额上花钿下泛起明灭的光芒，她都觉平安喜乐……</p>

有苏旭这样静静地陪着，柳溶月才会觉得安心。</p>

如果可以就这样与他淫浸笔砚之间，徜徉翰墨丛里，那么虚掷光阴她也愿意，勉强当官她也愿意，甚至永远做不回千金小姐，好像也不是什么塌天大事了！</p>

可叹她当时都没弄明白：自己孤寂的生命，就是因为有了这样无瑕美好，才变得熠熠生光、甜如蜜糖。</p>

屋中这二人却不知道：已探过跨院儿的媚娘，彼时正隐身卧室之外，舔破了卧室窗纸。媚娘吃亏在识字儿少，学问低，她看了好一会儿，浑没明白为什么探花郎要让老婆把着胳膊写字儿？</p>

无奈那夜月亮好，窗上映出她影儿一只。</p>

苏旭瞟眼看见，不禁好胜心起：跟老子斗？你还差得远！</p>

那天苏旭破天荒地拽了柳溶月上得牙床，红丝帐里、他扯脖子嚷嚷：“大人！咱俩睡觉吧！”</p>

柳溶月差点儿没从炕上掉下去：“您不用这么大声……”</p>

可怜柳大人话说一半儿，看苏奶奶眼风杀到，登时赔笑憋回。</p>

柳溶月那天大概是走了桃花运：白天和媚娘歇了午觉，晚上又有幸蒙苏旭宠招。</p>

就这样，柳大人五迷三道地被苏旭拉入了罗帐，破天荒与祖宗同塌而眠。</p>

吹熄了红烛，盖上了锦被，苏旭看着窗外，声音老高：“大人……我要你抱我……”</p>

柳溶月差点儿再一次从床上掉下去：“小的不敢！呜呜……”</p>

苏旭一把按住她的嘴，他伏在她耳边厉声吩咐：“媚娘在外头。今天你得给我挣脸！”</p>

柳溶月苦涩点头：“行吧……您说，咱怎么个挣法儿？”</p>

那日，苏旭与柳溶月相拥、苏旭与柳溶月相抱、苏旭嘴中还唧唧哝哝地发出了许多奇怪的声音。</p>

柳溶月哪经得起苏旭如此撩拨。不多时，她就面红耳赤、呼吸急促、浑身发烫，手足无措。浑浑噩噩的柳溶月便似突然开窍儿了一般，她陡然搂住苏旭不住亲吻，不住摩挲，只觉此间畅快、平生未得。</p>

柳溶月亲人如做官，虽然毫无章法，胜在情真意切！</p>

如此厮磨了不多时候，本来一意做给媚娘看的苏旭也不禁让她亲得身子软若一滩春水。</p>

情到浓时，苏旭昏昏沉沉地想：罢了！我俩终究拜过花堂！这一下子甭管怎么着，都算肉烂在锅里！好歹没便宜外人！我今日便把什么都给了她……也是理所应当……生儿育女什么的真赶上再说好了……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吧……</p>

这个念头让他又是羞、又是怕，又是情难自禁！</p>

苏旭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他寻思：鱼水之欢、相濡以沫，也就是下面的那档子事儿了吧？老子豁出去了！柳溶月！你就来吧！</p>

然后，他就这样满心甜蜜地等着，他就等啊……他就等啊……</p>

他等到帐内悄无声息，他等到红烛都要燃尽。</p>

苏旭那么直挺挺地躺着，躺得自己脖子都硬了。</p>

他终于放下羞赧，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睛。</p>

然后，他就见身边的柳溶月，同样含羞带笑、同样双目紧闭、同样欲迎还拒地和自己并排躺了个整整齐齐！</p>

甭问，人家也等着他呢！</p>

苏旭当时是真想撞墙啊！</p>

他强忍着杀心将她推搡起来：“嗨嗨嗨！别乐了！别乐了！我说你躺在我床上满脸淫笑，你这是干嘛呢？！”</p>

柳溶月羞得无地自容外加特别无辜：“我……我不知道啊！苏旭！讲道理说，我也知道咱俩现在好像该干点儿什么！可是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干！这也不能怪我啊！您爸爸当初塞给我一箱子书，可您非不让我看！您不是说了吗？我敢看你就敢死！”</p>

苏旭差点儿没气背过去，他口不择言：“你在家不是看过驴吗？！”</p>

柳溶月满脸真挚：“是！我看过驴！我还给驴上了半个月夜草呢！你不觉得你们家驴都胖了吗？那就是我喂的！那什么，苏旭你饿吗？要不我也给你端点儿宵夜来？”</p>

急火攻心的苏旭抬脚将柳溶月狠狠踹下炕去，他大声咆哮：“滚！这辈子不许睡在我身边！”</p>

大门“咣”地一声在柳溶月身后紧紧关闭，也不知道苏旭使了多大的劲儿，房梁上的土都让他震下来不少。</p>

深更半夜、被“夫人”赶出卧房的柳溶月，独立院中、灰头土脸、听乌鸦惨叫、看月影西斜。</p>

晚风挺凉，站着挺累，柳溶月寻思：要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得亏我现在有俩媳妇儿。一个把我轰出来，我还能去找另一个想想办法，地铺就行。</p>

谁知她刚刚敲开西厢房门，就让早有准备的媚娘一把推搡了出来。</p>

媚娘扶定了门框对柳溶月照脸就啐：“呸！她不容你，便来睡我？当老娘是那样下贱老婆吗？错翻了你的眼皮！”</p>

说罢，人家也“嘭”地一声当着柳溶月的面儿死死摔上了房门。</p>

柳溶月擦了把脸上的唾沫，她心中万般凄苦、无可诉说。</p>

她想：我这是不是就叫有家难奔有国难投？</p>

她想：国乱思良将，家贫念贤妻。要不然我还是去找齐肃吧。</p>

她想：齐肃要肯搭救于我，我定然重重报答！</p>

齐肃！你屋里有富余老虎……啊不！铺板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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