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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溶月转到翠书和丹画的身后瞧了瞧，确认她们真的没有尾巴才舒了口气。她旋即乖巧微笑：“劳姐姐们费心了。”居然毫不在意刚才丫头对自己的揶揄调笑。</p>
丹画、翠书相对一愣，大少爷虽然平素宽待下人，可从没有对她们如此温言软语。</p>
丹画不由脸色略红：“您早有这个体贴丫头的心思，半夜不跑出来不好么？”</p>
苏旭冷眼看着素来泼辣直爽的丹画居然对柳溶月如此忸怩腼腆，比服侍自己的时候还细致耐性，不由心中泛酸，他语带讥讽：“她刚还怕你俩是狐狸精呢。你们便巴结她好了。瞧她给你们诸多好处！”</p>
丹画觉得少夫人的语气古怪，又莫名熟悉，不禁上下打量了新奶奶几眼：这刚过门的小媳妇着实厉害！就算受罚也昂首挺胸的。有道是神鬼怕恶人，丹画为少奶奶神色震慑，不由低头思忖：我是否言语之间得罪了她？这娘们儿瞅着可不是好欺负的样子。只怕府里以后多事，工钱就不好挣了，那可不好！</p>
翠书轻轻牵了大少爷的手，低声劝道：“少爷，回去吧。我和丹画是偷偷跟了你出来，让太太知道，闹起来不好。”说罢，她歉意地看向少奶奶：“少夫人，您可暂回去不得。毕竟是太太罚少夫人，少爷也不好跟他亲娘争执不是？”</p>
柳溶月犹豫地望向苏旭，只见他长叹一声、身子伶仃，神情落寞、语似寒冰：“我理会得……你们走吧……”</p>
柳溶月向着门口走了两步，复又折回，她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悉心帮苏旭披好，还将手炉塞到他怀里。</p>
然后，柳溶月就见跪坐在蒲团上的苏旭，眼中居然生出一丝感激的光芒。</p>
柳溶月心头好笑：可不是我多心疼您这个“老婆”。我是怕您一狠心把“我”冻死在这佛堂里。只是她从小老实，这大实话不好意思直说出口罢了。</p>
丹画站在柳溶月身边轻声劝解：“少爷，走吧！我们又不曾点了灯来，外头黑黢黢怪吓人的。”</p>
翠书看着院中，胆怯嗫嚅：“是啊，听守院子的嬷嬷说，后半夜这里会有狐狸精来偷东西的。”她轻轻晃着大少爷的袖子：“少爷你看，原本要守着少奶奶缃琴、墨棋都害怕不敢来……”</p>
柳溶月听了这话，顿时不依：“咱们都走了，留少夫人自己孤零零地跪在这里，倘若狐狸精真来了，她该如何？”她时常被继母磋磨，从来对受罚之人从骨子里有三分感同身受。</p>
谁知这边柳溶月话音未落，外面就应景般刮起了旋风。</p>
那风也古怪，扑着窗棂“呜呜”有声，似是怨鬼夜哭。</p>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也就在这个时候，佛堂外居然传来轻轻推门之声。那声音古怪，似挠似抓，又轻又浅，似人非人，恍惚是盗。</p>
众人眼光齐刷刷看向门口，有志一同地都不说话了。</p>
只须臾功夫，他们就听到“吱呀”轻响，佛堂大门不知给什么东西慢慢地推开了一角儿。</p>
冷风吹入，灯火飘摇，佛前小烛若明若灭，眼看神佛闭眼，分明妖异横行！</p>
翠书、丹画再忍不住，两人“嗷”“嗷”尖叫着躲到了大少爷身后瑟瑟发抖。</p>
英明神武的大少爷果然不愧自幼飞鹰走马，端地是身手灵活。说时迟那时快，大少爷当机立断，双脚离地蹦起来三尺多高直跳到大少奶奶背后，双眼紧闭牢牢地搂住了“媳妇”脖子。</p>
然后果断开始……跟丫头们一起哆嗦！</p>
还没等苏旭明白过来，他们三个人已经齐刷刷躲在自己身后惊声尖叫：“啊！啊！啊！狐狸精啊！”</p>
苏旭让她们带累着一屁股摔在地上，他气得双手捂脸：有辱祖先啊！</p>
外面“狐狸精”也不知道修炼的是何法术？祭起了什么神通？听了屋里动静，居然“叮咣”连声，似是什么器物洒落一地。</p>
在佛堂内外乱七八糟的哭爹喊娘声中，弱质纤纤的大少奶奶拍拍衣服从地上勉力爬起来，他果断拾起地上的顶门杠一步步向门外走去。</p>
以柳溶月为首的窝囊废们紧紧跟着少夫人亦步亦趋，唯恐被她落下半步。</p>
七尺男儿柳溶月更是紧紧地拽着老婆的衣摆，活脱跟着母鸡的小鸡娃！</p>
苏旭站在门口，深深呼吸，然后陡然开门！</p>
惨白月下、隆冬风中，诗素、歌玲蹲在佛堂门口搂在一起、瑟瑟发抖，她们眼见大门洞开，顿时尖叫连声，双双坐倒在地。</p>
还是诗素哆里哆嗦地抬起头，颤声问道：“小姐……你在里头啊……”</p>
苏旭愣怔一下儿，勉强点头：“啊！是！我在。”</p>
歌玲定睛看了看小姐身后，说话都带了哭腔：“小姐……你跟狐狸精在里头啊……”</p>
苏旭顺着歌玲的眼光看向身后三团拽着自己衣襟颤抖的黑影，他顿时火撞脑门：“都！撒！开！我！”</p>
佛堂正中</p>
柳溶月笔管条直地站在当地，看“少奶奶”端坐蒲团之上，披着诗素送来的狐裘，喝着歌玲揣来的热茶，冷冷地看着眼前一字站开自己和四个丫头。</p>
柳溶月直觉大事不好，果然少奶奶脸色不善。</p>
大少奶奶厉声呵斥：“喊啊！怎么不喊了？”</p>
她们噤若寒蝉。</p>
柳溶月带头拨拉脑袋：“不喊了！不喊了！”</p>
站在她身后的丹画、翠书慌忙随声附和：“不喊了，不喊了。”</p>
为形势所迫，歌玲也赶紧跟着摇脑袋：“不喊了，不喊了，以后都不喊了。”</p>
倒是诗素擦着冷汗看着大小姐，面色充满疑惑。</p>
大少奶奶面若寒霜地盯着大家：“有鬼吗？”</p>
柳溶月哭丧着脸：“没有。”</p>
丫头们跟着摇头：“没有，没有。”</p>
少奶奶满脸恚怒：“那有狐狸精？”</p>
大少爷带着丫头们一起用力摆手：“没有。没有。”</p>
大少奶奶一拍小几，丫头们“呼啦啦”跪了一地。</p>
然后大伙儿就见大少奶奶面若寒霜地着大少爷：“子不语怪力乱神！你看你哪里像个读书人的样子？！”</p>
柳溶月冤得要哭：“我也不想当个读书人啊……”</p>
反倒是丫头们“嗨”了一声，你搀我我扶你地站了起来：“敢情没有我们的事儿啊。”</p>
“可把我们吓的。”</p>
“少奶奶您下回数落谁您先指出来。”</p>
“对对对，我们也好给您站脚助威不是？”</p>
柳溶月对着所有丫鬟怒目而视：“没有义气的小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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