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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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珩躲在灌木里。透过纵横的枝桠，他看见了熊孩子拎着棍子远去的身影。</p>

他悄悄松了口气，翻身从灌木里爬出来，张嘴吐掉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的泥沙，余光看见了一辆缓缓离去的大巴车。</p>

大巴车崭新干净，在一众货车里很显眼，引得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只不过没几秒车就消失在了拐角。</p>

他收回目光，打道回府。</p>

花池里，白猫和橘猫已经汇合了。白猫在跟橘猫说今天发生的事。</p>

“那个地方好多人，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还有一个两脚兽盯着我看，那个两脚兽长得蛮好看的……”</p>

它一回头，就看见了满身污泥的姜珩。</p>

要不是眼前的这只猫身上是它老大的味道，白猫都不敢相信这是他。</p>

“老大，你这是怎么了？”</p>

姜珩没什么形象地摊在地上，尾巴一甩，草地上顿时溅出几滴泥点子。</p>

“没什么，又遇见了那群熊孩子。”</p>

恰值周末，那群熊孩子不上课，满大街的游荡，姜珩点子背，被他们给撞上了。</p>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我在这里，那群熊孩子离我只有半米多的距离……”</p>

怕两只猫不知道半米是多远，姜珩爬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就这么远，他们一伸手就能够得到我。”</p>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跟说书似的，“只见当时风云变色，雷声轰鸣，那几个恶人面露狰狞，桀桀笑道：‘你跑啊，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p>

“姜小珩就那么大一点，甚至才有恶人的巴掌大，敌我力量差距太大，这注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拼，在场的观众都不忍见姜小珩死于非命，默默低下头垂泪。”</p>

白猫还是第一次听他添油加醋描绘自己的英勇事迹，一愣一愣的。</p>

“可姜小珩是谁？那可是将来拳打丧彪，脚踢刀疤的男人……男猫，哪怕他现在很弱小，可又岂是区区几个熊孩子就能奈何的？”</p>

“于是当恶人邪恶的双手朝他伸过来的时候，他一个灵活的转身，扬起雪白锋利的爪子往恶人脸上狠狠一抓，在恶人吃痛的声音里，他一个灵活的轻跃，跳出几个孩子的包围，扬长而去。”</p>

姜珩抬头望天，目光深沉，“从此以后，道上就多了一个传说，江湖人称……嘶！”</p>

他扭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他身后舔毛的橘猫动作一顿，在姜珩控诉的眼神下低头看了眼他的后背。</p>

“你受伤了。”</p>

姜珩扭头看去，果然在他后背看到了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划到的口子。</p>

口子算不上深，也没有多长，但放在瘦弱的小猫身上看着就格外的狰狞。</p>

橘猫强势地将他按在地上，不由分说地舔舐伤口给他消毒。</p>

猫咪带着倒刺的舌头落在被雨水泡得发白的伤口上，那滋味，直叫拳打丧彪、脚踢刀疤的姜珩眼泪汪汪。</p>

白猫围在他身边转，“你还没说完呢，江湖人称什么？”</p>

姜珩又嘶了一声，瓜子勾起几根草，说话哆哆嗦嗦的，“我、我还没想好，你说、我给自己起一个响亮的外号怎么样？”</p>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认真思考，“花臂怎么样？黑背？丧彪是给我那只狸花起的名字，要不我把它占为己……嗷！疼！轻、轻点……”</p>

他扭头盯着橘猫，“其实大黄你不是橘猫吧？你祖上是不是有暹罗的血脉？”</p>

橘猫停下动作，不明所以的看着他。</p>

姜珩道：“你勤劳得仿佛一个菲佣。”</p>

每天不是在舔毛就是在舔毛的路上，给自己舔完就给别人舔，流浪了两三天的小白新得跟刚出厂一样。</p>

猫咪的智商其实没有那么高，哪怕可以交流，但很多时候姜珩说的话两只猫都不是很懂。</p>

橘猫歪着脑袋思考了一阵，无果，遂低头接着舔。</p>

姜珩：“……”</p>

够了，他觉得真的够了。</p>

小白趴在旁边的树上开始磨爪子，姜珩被压在草地上逐渐被舔得麻木。他虚虚盯着前方，眼神空洞，直到身体痉挛了下才回过神来。</p>

他看着两只猫，忽然道，“我可能要走了。”</p>

两只猫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最后是白猫问他，“你要去哪里？”</p>

姜珩轻松道：“之前不是说了吗？我打算去我之前没来得及上的大学看看。”</p>

“我下午的时候沿着街走了好久，发现一个公交车站，里面有一班车通往市中心。我打算坐那班车到市中心，到了市中心再想办法到学校。”</p>

小白道：“很远吗？”</p>

“对人来说不远，对猫来说的话很远吧。”</p>

姜珩翻身爬起来，借机躲开橘猫沉重的爱，“我看过了，福利院里的人都挺善良的，大黄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我走后，你们就去福利院，你们都干干净净的，他们肯定会收留你们。”</p>

两只猫都没说话，小白垂着尾巴，看起来有些不开心。</p>

最后是年长的橘猫打破沉默，“那么远，一定要去吗？”</p>

夜色渐深，三月没有虫鸣，空气里很安静。</p>

姜珩咧开嘴巴，用毛茸茸的脸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你们看，我根本就不适合流浪。即讨不了食物，又抢不过别的猫，甚至还不会捕猎，才不过短短一个星期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糟糕。”</p>

“学校里学生那么多，而且大家都很善良，只要我往地上随便一倒，肯定就会有无数人给我送吃的，说不定还会带我到医院给我治病呢……”</p>

他安慰两只猫，“不是我不带你们去，只是我打算逃票坐公交，公交上人那么多，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跑都跑不掉。”</p>

橘猫低头又开始给他舔伤口上渗出的血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p>

姜珩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舔到了一嘴的腥味。</p>

他说：“明天一早。”</p>

再不走，他怕他真的没有力气走了。</p>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越发的虚弱。食欲下降、萎靡不振、干呕不断……可和他消瘦下去的身躯相反的是日益鼓胀的肚子。</p>

如果不是病情严重，那几个熊孩子都站在他身后了，他也不至于发现不了。</p>

根本没有什么姜小珩大战恶人，有的只是姜珩九死一生的狼狈逃窜。要不是他机灵躲进灌木里，只怕现在已经被那几个孩子架在火堆上烤着吃了。</p>

到了后半夜到时候，天边隐约露出几颗星，乌云下，露出一轮盈月。</p>

三月的月光，冷得像冰。</p>

姜珩窝在草堆里，盯着那轮明月。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就是不知道人还是不是那个人。</p>

他的心事被掩埋在月光的阴暗处，哪怕是橘猫，也不曾吐露分毫。</p>

要是真想碰瓷，满大街多的是人，为什么非要跑那么远？</p>

有时候，姜珩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去看还没来得及上的大学还是其他？</p>

他不敢多想，也知道这个举动有些荒唐，可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p>

催促他过去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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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璋刚到会所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两点了。</p>

他推了推眼镜，跨进会所大门。他眼底一片青黑，垮着一张死人脸，和台上激情洋溢的年轻男女形成鲜明对比。</p>

今天刚好是管事值班，他见过宋璋几次，记住了他的脸，主动上来打招呼，“宋先生，晚上好。”</p>

宋璋抬眼幽幽看他，“你看我这样子像好的样子吗？陆沂川呢？那厮在哪里？”</p>

管事干笑一声，“陆哥在他常待的那个包间呢。”</p>

宋璋上楼，熟门熟路的找到管事说的那个包间。一推开门，他就被里面浓重的酒气给熏得往后退了半步。</p>

他做了几秒的心理建设才将门彻底推开。刚一踏进去，脚底就撞过来几个喝空的酒瓶，男人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拎着一瓶酒，目光越过跟前透明的落地窗看着正在台上扭动的男男女女。</p>

听见身后的动静，陆沂川侧了侧脸，瞧见是宋璋后抬了抬手里的酒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