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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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啊。”</p>

宋璋把脚底的瓶子踢开，“你这是喝了多少？”</p>

“不多。”陆沂川淡淡开口，“浅酌一下而已……”</p>

宋璋：“……”</p>

谁他妈浅酌一下地上堆着十几个空瓶子？</p>

他道：“陆沂川，我劝你悠着点，哪天要是真的喝死了怎么办？”</p>

陆沂川抬手灌下一口酒，懒散地靠在椅子后背上，微阖着眼睛。</p>

“死了就风光大办，到时候记得给我烧点纸钱。”</p>

宋璋有时候恨不得把他那张嘴给缝上。他往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瓶子，抬手丢他怀里。</p>

“药我给你拿来了，跟往常一样，换了包装，给你放装维生素的盒子里。”</p>

陆沂川放下酒瓶，拿起从天而降的瓶子看了眼，碎发挡住他眼底的神色，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没醉。</p>

见他不说话，宋璋忍不住骂道：“你丫的就没点表示吗？老子连着一个星期加班加到一点，完了还要千里迢迢赶来给你送药。结果你呢？在这里醉生梦死好不享受。”</p>

他拖了张椅子坐陆沂川旁边，“还有，药我不是才给你没多久吗？一个月的量，这才过去半个多月，怎么就没了？”</p>

他面色严肃，“陆沂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加大剂量了？”</p>

陆沂川收了药，歪头思量了会，“有吗？我不记得了。”</p>

宋璋：“……”</p>

“看看！看看！你这是人说的话吗？什么叫不记得了？你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体上点心？！”</p>

陆沂川弯腰伸手去捞酒瓶，发现里面的酒空了后又随手从旁边抽出一瓶新的。</p>

他开酒的动作很娴熟，仰头灌下时喉结赞动，跟白日里那个温柔优秀的学长大相径庭。</p>

“上心？我这不挺上心的，吃好喝好，及时行乐。”</p>

说完他低头泻出一声低沉的笑，“宋大医生，药送完就赶紧回去休息吧，不然还想留下来陪我一醉方休？”</p>

宋璋顶着眼底的青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合着我是霸总小说里的那个冤种医生呗？随叫随到，用完就扔？”</p>

陆沂川笑了声，朝他举起酒瓶，“多谢了，改天请你吃饭。”</p>

宋璋探过身子一把把他手里的瓶子抢了下来，“你少喝点，再这么喝下去，真的会死人的。”</p>

手心骤然变空，陆沂川蜷了蜷指尖，然后收回手，懒洋洋的摊着，“死了多好，省得你为我操心。”</p>

宋璋盯着他，张嘴又合上，最后只能无奈道：“已经过去四年了。”</p>

躺他旁边的男人抬手盖住眼睛幽幽叹息，“原来已经四年了啊……”</p>

楼上的包间并没有那么隔音，底下狂乱的音乐声断断续续传上来，舞池里灯光闪烁，节奏推到高潮时甚至有些人抱在一起亲吻。</p>

迷乱和兴奋交织。</p>

而楼上只有酒的苦涩味道。</p>

“陆沂川……”宋璋缓缓道：“人都是要往前走的，都过去四年了，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p>

灯光无声闪了下，陆沂川偏过头咳了声，“宋医生，你这话从何说起？我前段时间还跟着导师发了篇期刊呢，研讨会、论文、工作，样样都没落下，怎么在你眼里就是颓废了？”</p>

宋璋冷笑了声，“呵！那你说，你学经济学得好端端的，为什么临到最后关头非要去考那个狗屁哲学？”</p>

“可能因为我对哲学爱得深沉。”</p>

“爱个屁，你大学连费尔巴哈是谁都不知道，跟我说热爱哲学？”</p>

“……”</p>

陆沂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p>

灯光下，他那张脸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p>

宋璋那些责怪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良久，他叹了口气，“你电话也不接，姜星白的电话打到我那里去了，过两天就是他生日，他让我跟你说一声。”</p>

陆沂川懒洋洋地应了声，没怎么放在心上。</p>

宋璋忍不住道：“你别这个样子。因为……他这几年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让谁勾起伤心事。说到底，无论哪件事都跟他没关系，他才是受害者，你别对他这样……”</p>

陆沂川换了个姿势，“我对他还不够好吗？钱少给他了？还是礼物少送他了？”</p>

宋璋：“你知道的，我不是指这个……”</p>

“宋璋。”陆沂川打断他，“你想听真话吗？”</p>

宋璋愣了愣。</p>

然后他就听见旁边的男人笑了笑，嗓音柔和低沉。</p>

“说实话，我一看见他就恨不得他去死。”</p>

“三岁到十八岁，绒绒的生日都是我给他过的，他所谓的父母在生日那天连句问候都没有。现在姜星白回来了，他们觉得亏欠，于是将那些缺失的爱都弥补在他身上。”</p>

“人人都觉得是他抢走了原本属于姜星白的宠爱，可他明明十八年来都没有得到过所谓的宠爱，又从何而来亏欠？”</p>

“他不欠他们什么，要是真说起欠的话……”</p>

那也是欠他。</p>

仰靠着的男人说着说着忽然撑着扶手弯下腰咳了起来，他一声比一声咳得要重、要深，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p>

咳到最后他拉过垃圾桶吐了起来。</p>

宋璋被吓了跳，接了杯水站他旁边给他拍背，“你还好吧？”</p>

陆沂川身上酒气熏天，脸色反而如纸苍白，他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还好。”</p>

“好个屁！”宋璋骂他，“垃圾桶里都看见你吐的血丝了，这还叫好？”</p>

陆沂川接过杯子漱口，无所谓的笑了笑，“反正又死不了。”</p>

他把杯子搁下，站起身捞过丢在一边的外套，“走吧，回去洗澡。”</p>

看他走得摇摇晃晃的，宋璋老妈子似的过去扶着他，“不是我说，你花钱盘下这个低端会所干什么？包间连个洗浴间都没有，装修土到掉牙，来这里找你我都嫌丢人。”</p>

男人阖着眼靠在他肩上，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去了。</p>

宋璋：“……”</p>

他将人架出会所，把人放在路边的大树前让他靠着树，“你这破地方连个停车场也没有，我把车停在旁边的商场里了，我过去开车，你待这里等我行不行？”</p>

陆沂川松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斜斜往树上一靠，微微抬了抬下巴，“去吧。”</p>

宋璋：“……”</p>

老子是你的仆人吗？！</p>

但他还是去了。</p>

时间逐渐走向后半夜，马路上人和车都很少，吹过来的风依旧还是冷的，月亮安静的挂着。</p>

被冷风一吹，陆沂川的酒醒了不少，胃里一抽一抽的疼，不过他没管，就这么望着天上的月。</p>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四年前和四年后好像也没什么区别。</p>

他伸手在外套的兜里掏了会，找出烟和打火机。</p>

修长的指尖夹着细长香烟，猩红的火光在风里明明灭灭，陆沂川仰头盯着天空，烟雾模糊了他的脸，朦胧光影间，他扯着嘴角笑了笑。</p>

比哭还难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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