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孤德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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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双手持笏板，面色如常，不为所动。</p>

好似殿中的情形与他没有干系一般。</p>

实则，他内心却是沉到谷底，持笏板的双手，已经死死的捏紧了。</p>

他内心怎么可能平静。</p>

早就后背发凉了。</p>

作为一个资深的老狐狸，群臣都明白看穿的事情，他如何不懂？</p>

不是他不懂，而是没有办法。</p>

本来他作为陛下妻兄，三个嫡皇子的亲舅舅。</p>

谁当太子，谁当皇帝，对他来说，都是没有任何损失的。</p>

他依旧是他，是太子舅舅。</p>

这一点，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p>

他根本不需要有多余的举动，就立于不败之地。</p>

保持中立，是他作为外戚最正确的选择。</p>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p>

可谁知道，今日朝局，风云变幻。</p>

太子李承乾大朝议讲‘礼’，瞬间就把他推倒风口浪尖上。</p>

句句没有他，但无处都不是他。</p>

当太子舅舅，不在太子名单上，那本身就是一件莫大的过错。</p>

更别说，太子所说的‘礼’，牵扯太大，太恐怖了。</p>

他不能主动开口，那会沦为朝外笑话。</p>

不主动，太子却不点他。</p>

无异于也是站在对立面。</p>

他心里几乎在渴求，太子能够点他，给他个体面。</p>

见太子没有点他的意思，他甚至想着放下身段，希望李承乾给他主动开口的机会。</p>

李承乾给吗？</p>

肯定是不会给他的。</p>

他就是要敲打长孙无忌，就是要让他处在风口浪尖上。</p>

就是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怕了。</p>

长孙无忌为什么怕？</p>

因为李承乾的开场白，说的是孔曰仁，孟曰义，周曰礼，回应的是陛下说的话。</p>

仁，义，礼。</p>

仁，说的是行仁政，要仁德。</p>

义，说是名分大义。</p>

礼，说的是礼法，礼制。</p>

李承乾有仁德，有名分大义，更是直言不讳的说皇嫡长子的身份。</p>

这就牵涉到‘礼’。</p>

他就是告诉在场群臣，宗法制中的嫡长子继承制。</p>

你们是拥护还是不拥护？</p>

要知道，隋唐是门阀政治。</p>

门阀最在乎，最看重的是什么？</p>

传承。</p>

宗法制中的嫡长子继承制，就是家族能够稳定传承的共识。</p>

自从周朝制礼，确立宗法制，嫡长子继承制确实能够杜绝内部继承人倾轧，消除混乱内耗的有效验证后。</p>

经过一千多年岁月，嫡长子继承制的原则已经深入人心。</p>

不管是世家门阀，还是王公贵族，纵然是底层百姓之家，他们也是坚持嫡长子继承制原则的。</p>

这就是嫡长子继承制的正确属性。</p>

到了后世，嫡长子继承制，依旧是无法忽视并且存在的一项重要的继承原则。</p>

长子，长子，可不单单的字面意思，在社会共识中，他是能够对一个家庭负责的。</p>

他前些日子让李靖，程知节，魏征等人，遴选一子到东宫，嫡长不论，就是摸这些人的态度。</p>

不出所料，他们一个个送的全是次子。</p>

次子说明什么？</p>

不是对东宫的敷衍，而是在太子说了嫡长不论，不违抗太子教令的情况下，最优解。</p>

李承乾也探明了这些人的态度。</p>

他们对嫡长子继承制是拥护的。</p>

李承乾现在就在做一件事情。</p>

在这场大朝议上，利用拥护嫡长子继承制，就是在拥护他李承乾，来确立他大唐皇帝嫡长子，册封皇太子身份的绝对政治正确。</p>

反对？</p>

反对他，就是反对嫡长子继承制。</p>

天下人口诛笔伐，谁挡得住？</p>

这是当代最重大的政治原则问题。</p>

就算是你恨李承乾，恨不得把李承乾杀了，但这一问题上，绝对不会反对，反而会义正言辞的支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