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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木谷近在眼前,我屏住了呼吸。我想像着都卢依明媚的脸,族长莫都尔期盼的眼神。我怀里还揣着送给小问号的糖果,进了幽木谷,我第一个想去找小问号。不知道小问号还有没有在黄昏的时候等待着她的阿娘。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我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深深的热烈的拥抱。</p>
可是,一切都改变了模样。</p>
目光所及之处,幽木谷已成了一片废墟。除了高耸入云的赤焰塔,我已找不到任何完整的居所。</p>
长烟阁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瓦砾,紫云阁也不见了,我甚至都找不到它的位置。</p>
坡上的蔷薇花却开得热烈,一簇一簇的,挤满了整个院墙。蜜蜂嗡嗡嗡嗡地叫着,让人心烦意乱。</p>
废墟之上,见不到任何人的踪影。没有族长,没有都卢依,没有小问号,也没有莫桑克。</p>
“啊——”</p>
我对着空荡荡的山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音久久地在山谷里回荡,可是没有谁出来回应我。</p>
这里究竟经历了什么!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期望能见到那些往日熟悉的身影,哪怕是那个令人讨厌的乌次尔也好。</p>
我不停地走啊走,尖细的瓦砾刺穿了我的脚底板,开始往外渗血。黄昏来临的时候,我走到了幽木谷之眼,那个我们视若死亡的禁忌之地。蔓陀罗花肆无忌惮地开着,不再局限于小小的围墙,尽情地伸长了枝叶,开始向外扩张。</p>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惨不忍睹的幽木谷,大地一片荒凉。那个兢兢业业的敲钟人莫桑克没有出现,以前,每逢这个时候,他会在后街上溜达几圈,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然后开始一晚上的劳作。</p>
他们会去哪儿呢?</p>
“薇儿姐姐……”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声音里透着怯懦。</p>
是小问号。</p>
我紧紧地拥抱着小问号,她在我怀里不停地挣扎着,似乎有些抗拒,才一年不见,已生分了不少。小问号蓬头垢面,头上没有扎好看的小辫子,如果不是熟悉她的声音,我几乎认不出她来。</p>
我颤抖着从兜里拿出糖果递给她,小问号伸出脏兮兮的的小手伸手接过。</p>
“吃呀,姐姐从长安给你带的,桃子味的,可好吃了。”</p>
“吃不下,他们都死去了,尸体排成一排,数都数不过来。”</p>
“谁?谁死了?”</p>
“叫不出名字,只知道是我们幽木谷的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们。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族长爷爷将我们召集到赤焰广场,我们以为是商量浴火节的事,但是他告诉我们要去洞穴里避难。许多人不肯走,族长爷爷没有法子,就说再等等。可谁知道,第二天早上就来了一拨人,耀武扬威,说要我们搬走,他们要在这里扎营。”</p>
“扎营?还这么蛮横!”</p>
“对的,族长爷爷前一天晚上就跟我们说过了,这里已经被人族发现,在此之前,他们派人过来跟我们商量过,说要从这里经过去往另一个州府,还要在空旷的赤焰广场上歇息一个晚上,还说他们做的是可以流芳千古的事,希望我们可以行个方便,这样不仅可以省略许多脚程,还可以避开另一伙人的追杀,两全其美。”</p>
“他们是谁你知道吗?”</p>
“不知道,他们长得凶神恶煞的,穿着盔甲,带着长刀,族长爷爷开始不同意,说他们的马蹄践踏了我们的庄稼,惊扰了小孩,而且,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往后需要借道的人会越来越多,我们幽木谷就不得安宁了。他们根本听不进意见,族长爷爷只得劝我们暂时离开,给他们腾地方。可是,谁也不愿意,他们说死也要死在这里。然后那人就突然抽出了长刀,说既然如此只能让他如愿,手起刀落,那人就倒在血泊里。他们逮了好多个我们的族人,然后在案上点了香,说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弄死一个,直到答应为止。”</p>
“简直是丧尽天良!”我攥紧了手中的拳头,一种深深的屈辱感从我的四肢百骸开始蔓延。</p>
“族长爷爷给他们跪下了,求他们放过我们,我们手无寸铁,根本无力抵抗。一炷香之后,他们真的又杀了一个,族长爷爷同意了。他们在赤焰广场上安营扎寨,三天都没有离开,族长去问他们的行程,那头儿说情况生变,短时间内无法撤离,他们找我们索要食物,还打翻了我们储物柜。”</p>
“乌略尔呢?”在我的印象中,乌略尔战斗力惊人。谷里出了这样的事,他应该站出来保护大家的。</p>
“族长爷爷让乌略尔带着一部分族人偷偷离开了,说是保存主力,他们早已经离开了幽木谷。”</p>
“他们是谁?”</p>
“就是平时跟在乌略尔手下干活的那些人。”</p>
“岂有此理!临阵逃脱,算什么东西!”</p>
“都卢依也这么说,她留下来了,可是她死了,他们有好多好多的人,看都卢依生得美丽,就说要去献给军爷,都卢依不肯,与他们发生了冲突。那个晚上,都卢依身上发出了巨大的蓝色火焰,整个幽木谷的上空都是,他们见状吓得半死,说是妖孽现世,请求上神施以援手。短暂的慌乱过后,他们马上组织了弓箭手,将都卢依围了起来,他们有好多好多的箭,密密麻麻的,把半空中的都卢依射成了筛子。”</p>
“族长爷爷呢?他在哪里。”</p>
“我们躲进了山洞里,我想出来找吃的,溜了出来。”</p>
“快,带我去看看。”</p>
“族长爷爷说,不能给任何人带路,不然会死的。”</p>
“薇儿姐姐不是任何人,是自己人,听话。”</p>
“不!族长爷爷说,没有例外。”小问号小小的嘴巴撅了起来,看样子非常生气。</p>
“好吧好吧,姐姐不去了,你别生气,快回去吧,别让爷爷担心。”</p>
小问号应了一声,临走时还不忘叮嘱我:“别跟来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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