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嘴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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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江王怎么不是权臣？</p>

卫婵记得小时候，她们一家还没来京城，当地的父母官，不过区区七品知县，出行便前呼后拥，对于路边的百姓而言，这就是当地的土皇帝，在整个县城说一不二。</p>

进了公府，跟在大长公主身边，才知道什么叫皇家气派，即便如此，一位堂堂亲王，还是宰相，怎么就不算权臣呢。</p>

“本朝自设内阁后，以三公为尊，宰相渐渐成了虚职，并不涉三省六部以及枢密院等实际工作，就连按印的活儿都不归他管，而是内阁全权负责，内阁九人，三公乃是太师、太傅、太保，其余诸人皆称为辅相，靖江王这个宗室，不过是在朝堂上负责对陛下的政令一唱一和，算是陛下安抚宗室，立了个牌子罢了，这种人，皇室宗亲立也要多少有多少，他算什么权臣。”</p>

谢怀则不仅丝毫不在意，还有点嘲笑的意味。</p>

“可是，广宜郡主不是说，陛下一直无子，前朝请立太子，从宗室中挑人，而靖江王得恩宠，他们家的小世子伶俐，会被陛下皇后收为太子的。”</p>

谢怀则低声笑了起来，胸腔里发出闷闷的声音，震得卫婵耳朵都在痒，她微微推开他：“您不跟奴婢说就算了，做什么这样笑，是觉得奴婢愚笨吗？”</p>

“你这丫头，宠着你你还矫情起来，如今倒对你家世子发脾气？”谢怀则没恼，捏了捏她的鼻子。</p>

“并非是笑话你，你是内宅女眷，不知这些也正常，我问问你，如今陛下多大？”</p>

“陛下神龙三十五年登基，那时是二十五岁，如今是承和十五年，陛下万寿四十。”</p>

“不说皇室，寻常人家主君四十无子，就要从旁支过继吗？”</p>

卫婵睁大眼睛，结结巴巴：“您，您是说，过继这个事不是陛下愿意的？”</p>

“外头放出来的风声越大，越有可能是假象，靖江王本来低调，只是在背后推波助澜，可赵雪芙逢人便说自己是未来太子的姐姐，怎会不树大招风，而且他笼络的党羽，都是京中五六品的闲官，看着吧，等他从北地回来，他们家要倒大霉了。”</p>

卫婵瞪着眼睛，不知所措，谢怀则说的这些，与以前她听到的完全不同，大长公主虽是皇室宗亲，却从不说政事，倒是管家，整治妾室，京城各家后院女眷的八卦说的更多。</p>

谢怀则与她说的这些，就像是掀开了一层面纱，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p>

“赵雪芙毕竟有品级，是正式在封的郡主，没办法让你亲手报仇，委屈你了。”谢怀则毕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靖江王没倒之前，赵雪芙这种贵女，要她倒霉，就只能让她踢到更硬的铁板。</p>

卫婵更加诧异，谢怀则居然，在内疚？</p>

只是因为没办法让她亲自报仇，在赵雪芙面前得意一番？</p>

“要不，你也换上一身内宦的衣裳，去打她几个嘴板子？”</p>

卫婵惊疑的察觉到，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p>

十个嘴板子下去，广宜郡主就已经肿的像猪头，说不出话来，三十个岂不是要了她的命吗，她奄奄一息气若游丝，完全看不出那张曾经还算是秀丽的脸，被打的整张脸肿胀又丑陋。</p>

卫婵静静的看着，并没有什么波动，原来像郡主这样高高在上的贵人，被罚被打，也会求饶哭泣，也这么狼狈不堪，所谓高门贵女的气度，只是因为地位带来的光环，就像镶着金边的佛像，刮掉那层金，里面也不过是腐朽的木料。</p>

她摇摇头，拒绝了谢怀则的提议。</p>

“我担心这么做，靖江王会报复，到时候仇岂不是越结越大，就成了仇吗。”</p>

谢怀则捏捏她的手：“这道理如此简单，你都明白，赵雪芙却不明白，如今陛下重用寒门，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谁知道哪位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学子高中之后，就会被拜相呢，她有此一难，是活该。”</p>

卫婵有些犹豫。</p>

“怎么了，瞧她倒霉不开心？若是觉得不爽快，有一日她落了难，再让你去亲自报复。”</p>

卫婵摇摇头，她哪有那么小心眼，非得要自己亲自报复回来：“您，您是为了奴婢，才做了这些吗？”</p>

她何德何能。</p>

谢怀则忽然怔愣片刻，心里不知为何略过一阵疑惑，勉强笑了笑：“就是带你来看看赵雪芙的笑话，怎么可能是专门为了你，你这丫头，把自己看的忒重了。”</p>

卫婵却松了一口气，谢怀则哪有那个通天本事让妙善娘子故意责罚一番广宜郡主，应该只是得了消息，直到广宜郡主脾气暴，把妙善娘子得罪会吃不了兜着走，才带她来瞧瞧热闹。</p>

若真是单独为了她做这个局，谢怀则便是昏庸商纣王，她岂不成了祸国妖妃，那就太好笑了，她一个小小婢女，生的也平凡，凭什么呢。</p>

这样就很好，谢怀则对她有一点宠爱，能让她在这府里站稳脚跟过得滋润，可过于宠爱，她会遭祸的，大长公主就不会放过她。</p>

卫婵松了一口气，谢怀则不知怎的，也松了一口气。</p>

赏赐完了板子，小太监慢条斯理掏出一条手绢擦擦手，丢到赵雪芙面前，如云已经被打的完全晕了过去，赵雪芙张不开口，眼泪都要流尽了。</p>

“把她抬出去，绕着皇宫根儿走一圈，叫外头人全都瞧瞧。”</p>

这太监心好毒，赵雪芙目眦欲裂，他这是要让她身败名裂，让全京城的人都看她笑话，她以后还怎么出门，她死了算了！</p>

赵雪芙被架到没有篷子的轿子上，连着她的侍女、车夫，一起被送了出去。</p>

卫婵心情复杂，广宜郡主被罚了，她确实有种快意，可见到堂堂郡主在皇室身份更高的人面前，也毫无反抗之力，又觉怅然若失。</p>

出神间，那小太监居然停到两人马车前，卫婵吓了一跳，被发现了怎么办，贵人不会也责罚他们吧！</p>

下意识揪住谢怀则的衣裳，紧张的望过去，却发现谢怀则及其冷静。</p>

谢怀则看似没关注她，实际上完全看到她的紧张，对她下意识靠向自己的动作，很是满意，甚至心中有些窃喜。</p>

“娘子叫世子一起去喝个茶，娘子那里有上好的浮瑶仙芝，请您品品。”</p>

双福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得了谢怀则的令，赶车马车跟着车队慢慢往前走。</p>

下了马车，卫婵才发现，居然是一处极僻静却美的仿若桃源仙境的宫殿，卫婵为什么会知道是宫殿，上头宫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呢，名为蒹葭宫。</p>

难道这里，居然是宫里吗？</p>

“此处不是皇家北宫，是后建的璋宫，不必拘谨，跟着我就是了。”</p>

那妙善娘子也并非宫装打扮，一身素衣瞧着不显山不露水，脸上面纱一摘，殿内光华顿生，卫婵看的愕然，在公府，各类漂亮的贵女也都见过了，这些娇养长大的女孩犹如春兰秋菊各有擅场。</p>

可她从未见过，素着脸未涂脂粉，就美成这样的女子，她想到谢怀则教她的洛神赋，里面那样描写洛神的美貌，她总是想象不出来。</p>

可见了这位妙善娘子，卫婵觉得若是洛神当真有样貌，就该是眼前这女子的模样。</p>

那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