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杀猪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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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天就要过年了，大概是为了给年关增加点气氛，这两日天降暴雪，滴水成冰。</p>

严寒之下，村里那些卧床等死的人，老天爷没让他们浪费本就不多的口粮，一天就死了三个。</p>

那些死了亲人的家庭，都只简单敷衍地哭两声，然后用草席一卷，就埋进了乱葬岗。</p>

穷人命贱，就像野草一样，每到冬天就要死一茬，大家早就麻木了。</p>

不过，二狗子大伯一家，今天却是其乐融融。</p>

在县城学武的堂兄回来了，堂弟上学的私塾也早就放假了。</p>

那头二狗子养了两年的大黑猪，终于在今天寿终正寝，被杀掉过年。</p>

这头猪毛重83斤，洗刮干净之后，同内脏一起还有50斤肉，足够全家过一个肥年了。</p>

二狗子今天也没再去捡柴，跟着忙上忙下，烧水刮毛，翻肠子，铲猪粪。</p>

他琢磨着，自己起早摸黑，辛苦养了两年的猪。</p>

大伯就算不顾念骨肉亲情，看在功劳上，多少也会分自己两块肥肉解解馋吧。</p>

所以今天二狗子也跟着开心不少。</p>

今天注定是个收获的大喜日子，房间里的那几根禾苗，都已经成熟，稻穗沉甸甸的，颗粒饱满。</p>

二狗子把这些谷子全都摘下，放在房间里晾干，打算留着做种子。</p>

另外，偷偷种在山上的那一片禾苗，也已经抽穗，马上就可以收获了。</p>

二狗子此时蹲在土灶边上烧火，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白气，一股诱人的肉香传出来，勾得他直吞口水。</p>

此时堂兄端来一只大盘子，婶娘用筷子把锅里的肉一块块捞出来，放进盘子里。</p>

那肥肉白白嫩嫩，跟豆腐花一样晃动，还直往外冒着油水，肉香味直往鼻孔里钻。</p>

“够了！够了！”</p>

眼看着木盘子里面的肉已经堆成了小山尖，堂哥连忙制止说是够了。</p>

“孩啊，你多吃点，你们练武的饭量大，不吃饱哪里有力气！”</p>

婶娘说着，又往盘子里加了几块大肥肉，压了压，压得油水直流。</p>

“你们兄弟俩是全家的希望，以后要是能考个秀才或者举人，咱家可就飞黄腾达了！”</p>

婶娘给堂兄装满一大盘肥肉之后，又开始捞出一块块肥肉往堂弟的盘子里装。</p>

“娘，我想吃瘦肉！”</p>

堂弟看着盘子里面流油的肥肉，竟然想吃瘦肉。</p>

“你小孩子懂什么，肥肉多香呀，肥肉才是最好的肉，瘦肉是猪身上最贱的肉，又柴又没油水，还塞牙。”</p>

“你看你长得瘦瘦弱弱，跟豆芽似的，就是要多吃肥肉才补。”</p>

婶娘不管三七二十一，给堂弟捞了一大盘肥得流油的五花肉。</p>

五花肉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p>

分完兄弟俩的肉，锅里只剩下一些排骨，筒子骨，精瘦肉这种肉了。</p>

这些差一点的肉，就是留给他们老两口加上堂妹三个人吃的。</p>

二狗子看着锅里剩下的骨头和瘦肉，自己想吃一块肥肉的梦想已经破灭了。</p>

不过能吃到一块瘦肉，或者啃块骨头解解馋，也不错。</p>

婶娘将锅里剩下的骨头和肉全都捞出来，看着锅里剩下的肉汤，上面还飘着许多油花。</p>

“二狗子！”</p>

“哎！婶娘！”</p>

二狗子看着婶娘手里的猪肉，这一声应得极为响亮，脸上都挂满了灿烂的笑容，过年了就是要喜庆。</p>

“你往锅里再兑些水，然后煮一大锅干野菜。”</p>

“还有，地上那么多猪粪，你也不知道去清理一下！”</p>

二狗子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婶娘把所有肉都端走了。</p>

连一块骨头都没给他留，只给他留下一堆杂活。</p>

唉！寄人篱下的人，永远别想吃上肉了。</p>

二狗子只能依言往肉汤里添了些水，然后将好几捆晒干的野菜扔进去煮。</p>

肉汤煮出来的野菜，味道也很香。</p>

等到他忙完再之后，抱着侥幸心理去客厅看一眼。</p>

果然，婶娘是连一块骨头都没给他留。</p>

只能吃点野菜，对付了这一顿杀猪盛宴。</p>

晚上，回到自己睡觉的房间里，关上房门。</p>

将晾干的稻谷拿出来一粒粒清点。</p>

靠人不如靠己，这些种子和怀里的黄葫芦，才是他将来吃上肉的希望。</p>

这次一共收获了355粒稻谷。</p>

农民种地，一亩地要一两斗种子，赶上丰年也只能收两石粮食。（一石等于十斗，一斗等于十升）</p>

他这才四粒干瘪的稻谷，就收了300多粒，回报比例远远超过正常种地了。</p>

手里除了这些稻谷，墙上还有两双新草鞋，床脚下还压着十几文钱。</p>

二狗子轻轻搬动床脚，把压在下面的一个小布包掏了出来。</p>

打开布包，里面有十几枚铜钱。</p>

“一，二，三……十六！”</p>

手指在一枚枚铜钱上摩挲，这是他靠编草鞋卖，偷偷攒下来的全部家当。</p>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拿出来摸一摸数一数，心中特别踏实。</p>

“咚咚咚……”</p>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阵细小的的敲门声。</p>

“狗子哥！快开门！”</p>

是堂妹的声音。</p>

二狗子连忙拉过草席，把钱和稻谷都盖住。</p>

打开门，只见堂妺身披一件单薄的小袄，在门外雪地里瑟瑟发抖，冻得上下牙不住地打颤。</p>

“小娥子，你这么晚有什么事？”</p>

“狗子哥，你看！”</p>

堂妹说着，从衣服里面一阵掏摸，终于掏出一个用桐树叶子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裏，伸到二狗子面前。</p>

隔着两三尺远，二狗子就闻到一股浓郁诱人的肉香味。</p>

“你快点吃吧，我要回去睡觉了，不要被我娘发现了。”</p>

“谢谢你！”</p>

二狗子接过小包裏，说一声谢谢的时候，堂妹已经转身走了。</p>

在大伯家这么多年，唯有这个堂妺把他当亲人看待，经常偷偷照顾他。</p>

手上的包裏还带着一丝温热，打开包了好几层的树叶子，露出里面早就被挤压变形的猪肉。</p>

撕下一条瘦肉丝扔进嘴里，细细地咀嚼。</p>

好香啊！</p>

猪肉真好吃！</p>

要是每个月能吃上两口猪肉，就算给人当牛做马，他也心甘情愿。</p>

“砰！”</p>

就在他享受猪肉美味的时候，房门被一脚踹开了。</p>

只见婶娘怒气冲冲，手里还拿着一根柴火棒子。</p>

“你个杀千刀的！竟然敢偷吃！”</p>

婶娘冲进来，手里的柴火棒对着二狗子一阵劈头盖脸地乱砸。</p>

同时伸手抢夺二狗子手上的猪肉。</p>

二狗子死死护住猪肉，背对婶娘，把手上的猪肉拼命往嘴里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