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大棒与蜜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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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陲的春天总是来得要晚一些，秦州那边已是天气渐暖，树枝抽出了嫩芽，花骨头也一个个从青叶之中挣脱了出来，仔细观看，便可看出顶心上的那一点点的红，地面上更是青一块，黄一块，犹如绣品一般惹眼，而在定州，却还是一片冰天雪地，虽然不再下雪，天气也略为暖和了一些，但积雪依旧冻得结实，放眼望去，还是白茫茫的一片。</p>

中原之地，人们已换上了夹衫，定州城中，却还是裹着厚厚的袍子，自从上林里成了整个大楚的皮货集销中心之后，这里的人不管贫富，都能披上一件皮袄，只不过是毛色，质量，以及皮毛的珍贵程度有所不同了。</p>

李世身上的这件皮裘却是数只火狐皮缝制而成，整个定州，这种皮裘也只有数件，一件归了李世，一件属于倾城，还有一件，却在清风那里。火狐数量极少，而且生性狡滑，想要打着他，着实不容易，看着身上的这件火红色的皮裘，李世忽地一阵心烦意乱，倾城如今静静地睡在金丝楠棺，孤寂地在竹山尼庵之中，只有数十名以前的宫卫军值守，而清风却被自己放逐在连山岛，远隔千山万水。</p>

一把扯下皮裘，仍在床上，李世喘了口粗气，只觉得胸口一股闷气，蹩得让人难受之极。</p>

“来人！”李世喝道。</p>

“大帅！”一个年轻但却陌生的面孔探了进来，他叫李敢，李氏宗族一个旁支弟子，不但读书识字，更为难得的是，一身武功在李氏子弟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作战勇敢，头脑也颇为机灵，被李世选拔出来，充作贴身亲卫。</p>

唐虎等还被困在白马渡，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也不在，在空荡荡的大帅府中，李世忽然感到一阵寂寞。</p>

“把这件皮裘收起来，将前几天，龙四海送给我的那件棉袍拿过来！”李世道。</p>

李敢疑惑地看了一眼李世，那件棉袍他知道，做功极为精细，内里镶嵌的棉花也都是精心挑选的，但无论如何，比起这件火狐皮，还是差了好几个档次啊，但看到李世的脸色，他却不敢多说什么，低低地道了一声是，卷起皮裘，一溜烟地跑了。</p>

李世叹了一口气，要是唐虎在这儿，一定会插科打晖几句，这个李敢，说起来还是自己的远房堂弟，但在自己面前，却是唯唯诺诺，有时简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李世忽然觉得无趣得很。</p>

套上了那件月白色的棉袄，李世觉得好过了一些，随手拿起案上的一份文件，翻看了起来。居然是一份改革吏制，厘清定州体系内官员结构的报告，不由大为奇怪，翻转回来一看，不由笑了起来，居然是大伯李思之写的。看来大伯跟着自己到了定州之后，有些着急了。</p>

为了对立过山风在秦州的绝对权威，整合目前在秦州的定州军与翼州军，李世将大伯李思之，父亲李牧之全都带回了定州，就是怕他们还在翼州会对过山风形成滞肘，而到了定州之后，自己一进也无法安置这两位长辈，让他们仍然下去带兵吧，显然不现实。这对于自己对军队的控制也不利，但让他们一直这样闲呆着，肯定也不行，大伯还好一些，毕竟有过治理民政的经验，在翼州他也做得不错，但父亲李牧之就麻烦了，他一直便是在带兵，现在让他去做什么呢？</p>

大伯让他到芦州去吧，芦州知州付正清是理财政的一把好手，将付正清调回来，仍然来管这一摊子，芦州便让大伯去治理，有他在，田丰在卫州也可以得到很好的支持。</p>

只是父亲，父亲怎么办呢？李世一手托腮，这个问题得好好想想，怎样才能两全齐美。</p>

“大帅，路大人来了！”李敢轻轻地敲了敲门，禀报道。</p>

“请进来，以后路大人，不必要禀报，直接让路大人进来便好！”李世不满地道，要是唐虎在，便不会多此一举了。</p>

“是，大帅！”李敢转过身，“路大人，大帅有请！”</p>

路一鸣微笑着走进门来，双手抱拳一揖，“大帅！”</p>

李世摆摆手，“你我之间不必来这些虚礼，李敢初来乍到，不懂事，你多体谅一些！”</p>

路一鸣笑道：“他这是应当应份的职责，我岂会在意！”</p>

“坐吧！”李世坐到小方桌前，路一鸣习惯性地坐到李世左手的位置，以前，每逢重大决策，这张小方桌的四面都坐满了人，李世上首，尚海波在李世的对面，路一鸣居左，清风在右，一个个影响定州，进而影响天下的决策便是在这个小方桌上经过四人的讨论甚至争吵，最终出台的，而如今？李世看了一眼对面，再扫扫右侧，眼神之中一阵落寞。</p>

路一鸣能体会到李世的心情，尚海波被贬了，清风被放逐在连山岛，原先在定州三架马车中排名最末的他，现在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李思之，李牧之两位李世的长辈看到他，也会客客气气地作个揖，叫一声路大人。而多年以前，自己还是一个李家的门客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