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梦中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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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无月，只有碎如米粒的星星，夜很黑，无风，倒是不冷。</p>

乡村沉睡了，静静的，连狗也不叫一声。</p>

远处偶尔升起一朵烟花，像逆行的流星，在天际悄然绽放。</p>

芸芸众生中，有人怨时光匆匆，总想拒绝未来的到来；有人却嫌岁月太漫长，提前庆祝新的一年。</p>

对他们来说，新年就是新生，就是希望，不管前一年多么不堪，多么艰难，放几枚烟花，仿佛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p>

星光下，乡村的房屋影影绰绰，乡村的道路隐隐约约，仿佛一条灰色的布带，一头系着乡土，一头系着世界。</p>

游走在世界边缘的赵小禹，被这条布带扯了回来。</p>

世界再大，终究不是家。</p>

玩再多的琴棋书画，终究要回归到吃喝拉撒。</p>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就算他已不是从前的他，家还是那个从前的家。</p>

此时，他又被这条布带扯上了村南的渠坝，扯到了远处的红柳林。</p>

黄纸烧了起来，明亮的火苗在黑暗中跳动，两个坟口，在火焰中像两张巨大的人脸。</p>

烧完纸，陪爷爷和爸爸说了会儿话，赵小禹又返回到村里。</p>

这些年，村里的变化很大，最大的变化是，原来的荒地都变成了农田，道路被压榨得很窄，两辆车会车时，需要十分小心。</p>

追求利益最大化的时代，人们都忽略了留白，每一寸土地都赋予了经济价值。</p>

好在村口的那个土堆还在，那是留在赵小禹内心深处最难忘的记忆。</p>

他爬上土堆，坐在冰冷的土地上。</p>

曾几何时，他就孤独地坐在这里，等着去公社办年货的爸爸回来，清脆的自行车铃，那是最动听的音乐。</p>

曾几何时，他就孤独地坐在这里，每当有村里的女子经过时，他就跑过去问人家：“你能给我当妈妈不？”</p>

曾几何时，他就孤独地坐在这里，看羊倌老汉赶着羊群经过这里，听他唱那些自编的歌曲，听到吆喝那声不知所谓的“嗷号，嘶——”。</p>

曾几何时，他就孤独地坐在这里，眼巴巴地望着放学回来的学生。</p>

……</p>

黑暗中，赵小禹似乎真的看到了这一幕幕场景。</p>

村子活了起来，各种人，牛马羊，无声地从下面的路上经过，只有两个声音在夜空中回荡，自行车铃声，和一个小女孩嘻嘻哈哈的笑声。</p>

赵小禹一时兴起，跑到下面的田地里，抱了一抱葵花杆上来，点了堆篝火。</p>

坐在篝火旁边，他想起了在武家场面上放的那两把大火。</p>

他自失地笑了。</p>

篝火熏得他犯了困，不知什么时候，他伏在自己的膝盖上睡着了。</p>

睡梦中，听到一阵自行车铃声，他蓦然惊醒，循着铃声望去，夜色下，只见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的背影。</p>

时隔二十年，那个背影仍是那么熟悉。</p>

他起身追了过去。</p>

自行车骑得不快，但赵小禹总是追不上他，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来。</p>

不大一会儿，自行车到了后山脚下，顺着一个山口骑了进去。</p>

赵小禹不及细想，提口气，追进了山口。</p>

自行车却不见了。</p>

然而车铃声还在耳畔回响。</p>

细听来，却又不是车铃声，而是钢琴声，叮叮咚咚。</p>

一阵前奏后，一个女声开始唱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