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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近黄昏。</p>
在看守所门前，陈慧换回了她原来的衣服，将从看守所买来的睡衣睡裤，和那本《再别康桥》，正要往自己的包里装，赵小禹一把抢过，一同扔进附近的垃圾筒里。</p>
“书别扔！”陈慧急着要从垃圾筒里找书，被赵小禹一把拽住，又一甩，一个趔趄，跌出几步，站稳了身体，可怜巴巴地望着垃圾筒。</p>
“那里面的东西，你留着它干嘛，很怀念那里是不？”赵小禹听魏警官说，在看守所用过的东西，最好留在那里，一来不值几个钱，二来可留给别的舍友用，三来和不堪的过去划清界线。</p>
“那是你送给我的书，不是看守所的……”陈慧轻轻咕哝了一句，但她声若蚊蝇，赵小禹没听见，她知道他气极了，所以不敢大声说话。</p>
“神经病！”赵筱雨埋怨了一句，从垃圾筒里找出那本书，拍了拍上面的脏物，“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些封建迷信，再说慧慧这又不是耻辱，为是荣耀！”</p>
她和赵小禹的想法不一样，直到现在，她仍然觉得陈慧“太酷了”，简直有点崇拜她。</p>
赵筱雨是亲眼见证了陈慧的成长，这个曾经被她耍得团团转的女孩，仅仅三年时间，就变得如此强大和独立，以一人之力灭了那么大一个犯罪团伙。</p>
而自己呢，这三年基本没长进，反而还把自己的初恋和初吻，给了一个小流氓，太堕落了，太没个性了。</p>
陈慧怯怯地走到赵小禹面前，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p>
道歉？感谢？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p>
他把自己从火坑边缘拉回来，送回学校，六年的保护和照顾，最终却换来这样的结果。</p>
赵小禹的怒气一忍再忍，从法院忍到了看守所，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了。</p>
他启动了骂人模式，把自己炉火纯青的骂人本领全部发挥了出来，甚至使用了粗话，此时他完全感同身受到了母亲在得知他退学时的反应。</p>
九妹是他除了母亲以外最亲的亲人，可是她太可恶了，太任性了，太不懂事了，太自以为是了，太不把他这个当哥的放在眼里了。</p>
你爸妈就算不称职，可他们毕竟生养你一回，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p>
这么多人对你寄予厚望，你就这么草率地处理自己的前途，这么不顾及自己的名声？</p>
这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啊，只要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那就是万劫不复，尸骨无存！</p>
他运用了大量的成语，俗语，歇后语，古诗词，排比句，比喻句，以排山倒海之势，毫不怜香惜玉地攻击着可怜的九妹，连同劝他的赵筱雨也被他的怒气所伤。</p>
“都是你，不能教她些好，她原来胆子多小啊，现在简直要反天了，比你都坏了……”</p>
气得赵筱禹咬牙切齿，简直想和他拼命。</p>
赵小禹风雨不透地骂了十来分钟，在张律师和他成功了一半的女朋友苏影的劝说下，才勉强停止。</p>
他骂的时候，心中全是气，根本不顾及陈慧的反应，这时看到陈慧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忽然又心疼不已，她真的错了吗？</p>
“九哥——”陈慧哽咽了一声，上前两步，眼中含泪。</p>
他猛地把她抱在怀里，两个月的光景，她瘦得触目惊心，那个圆润饱满的九妹不复存在了，仿佛又回到六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瘦得可以放风筝了。</p>
他又来气了，就像农村女人辛苦喂了一年的猪，好不容易吃肥了，突然之间又疯狂地掉膘，不知该埋怨谁，最后只能把气撒在无辜的猪身上，叫你再乱跑，叫你不好好吃食……</p>
“这，这是暴风雨后的彩虹吗？”被刚刚还暴跳如雷的九哥温柔地拥抱着，陈慧觉得有点不真实，有点胆战心惊。</p>
“不，”赵小禹沉声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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