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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高老师？”赵小禹疑惑地问。</p>
“你说怎么了？”高美娥反问道，脸上的怒气更重，语气倒也平静。</p>
赵小禹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啊。”</p>
“为什么不去上学？”</p>
“我没考上。”赵小禹心虚地低下了头。</p>
“那就是老师写错了，写了个同音字而已，”高美娥发起了脾气，“别人想不到就算了，你赵小禹能想不到？你长着一副什么脑子，你以为我不清楚吗？开学都十来天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问了你们班的学生，才知道河蒲中学把你惹着了，还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年龄不大，脾气倒不小！我今天代表河蒲中学全体师生请你回去，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吧，用不用给你雇个八抬大轿？”</p>
她说着说着气笑了。</p>
孙桂香惊喜地问：“这么说，小禹本来考上了？是他自己没去念？”</p>
高美娥哭笑不得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p>
学校老师在抄写录取名单时，一个人念，一个人写，错把赵小禹写成了赵小雨，其实学籍档案里还是赵小禹，只要赵小禹去找老师求证一下，就能弄清情况，可是他看完录取名单后，留下一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豪言壮语就扬长而去。</p>
因为河蒲中学的住校条件艰苦是出了名的，有些学生尚未入学就选择退学，学校也不当一回事，不会主动去联系这些学生。</p>
高美娥前年从公社机关小学调入河蒲中学，今年当了58班的班主任，同时带着初一班的语文和历史。</p>
她起初也忽略了赵小禹今年上初中了，直到今天给56班上语文课时，照着花名册提问到“赵小雨”，才知他一直没来上学。</p>
一询问，他们班的何锐平和宋玉柱说，赵小禹来过学校，看完录取名单就走了，临走时还放了一句狼话。</p>
高美娥找校方一核实，才知是录取名单抄错了名字。</p>
她心急如焚，本来白天就要来找赵小禹的，可是怕被武家人看见，再生出什么事来，便等到晚上才来。</p>
孙桂香听完，气不打一处来，我为了你的事难过得要死，却原来这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这些且不论，白白地耽误了十几天的课程。</p>
“赵小禹！”平时不对赵小禹发脾气的孙桂香暴怒地喊了一声，挥起巴掌作势欲打，被高美娥劝住了。</p>
“您别动气，这是学校的问题，赵小禹说不定真的以为自己没考上呢。”高美娥说着，嗔怪地白了赵小禹一眼。</p>
孙桂香要给高美娥做饭，高美娥说她吃过了，几个人聊了一会儿，高美娥拿出五十块钱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那些猪肉我不能白要，这五十块钱你们收下，也不算是猪肉钱，就是礼尚往来吧。”</p>
赵天尧一愣：“什么猪肉？”</p>
高美娥说：“我忘了是哪年了，赵小禹背着十几斤猪肉，步走了十几里地去我家拜年，我偷偷给他的衣兜里塞了三十块钱，他走了后又返回来把钱放在了窗台上。”</p>
赵天尧的脸色变了变，猜到赵小禹撒了谎，他根本没去前进四队，但碍于高美娥在场，不便发作，顺坡下驴说：“应该的，学生孝敬老师，天经地义。”说完狠狠瞪了一眼赵小禹。</p>
“哦，骡子估计没草了，我去给添草。”赵小禹丢下一句话，脚底抹油开溜了。</p>
孙桂香家原有一匹马，赵家原有一头骡，胡明乐买了四轮车后，孙桂香就把马卖了，骡子因为太老了，没人看得上，就一直没卖出去。</p>
赵小禹从草圐圙里抱了一把半干半湿的青草，摸黑进了马圈，放进马槽里，骡子欢快地摇起了尾巴，用脸蹭着赵小禹的身体。</p>
秋夜清冷，一弯残月斜挂在天空，马圈里散发着一股带着青草气息的骡粪味道，竟有些醺醺然；隔着墙壁隐约听到电视机的声音和几个人的说笑声。</p>
赵小禹今天是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他可以重返校园了；难过的是，他骗了这么多人，真该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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