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笑够了就可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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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承佑唇角溢出一抹鲜血，他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虚弱得连支起自己身子的力气都没有。</p>

但他神情却丝毫未见慌张。</p>

一切的癫狂和疯魔，在残破的身子之下化为了平静。</p>

有那么一瞬间，他变回了与裴令仪初见时的模样，明明他面容憔悴、衰老，眼神也不再如年少时澄澈坚毅。</p>

裴令仪问道：“什么预言？”</p>

她望着床榻之上的秦承佑，心底生出了莫大的荒唐。</p>

秦承佑声音沙哑，如同含着沙砾，“先帝晚年迷恋玄术，是为求长生，但他也曾问国师，若求不得长生，皇室何人能坐上天子之位，保秦氏江山万年。”</p>

他轻笑一声，笑声中包含着无尽的讽意。</p>

“国师说，无人。”</p>

“你应当清楚，你父亲与先帝一同打天下，他曾是先帝最信任的人之一。”</p>

裴令仪脑海中飞速闪过前世关于父亲的记忆。</p>

秦承佑紧紧盯着她，似乎想要将她牢牢刻入心底，半晌却又垂下了眼眸。</p>

“在你出生之后，国师曾入过将军府，第二日便自缢而亡。”</p>

“你父亲在不久之后，便卸下重担，带着你离开京城，远走边关。”</p>

裴令仪听懂了秦承佑的言外之意，瞳孔猛缩，“可我，是女子。”</p>

她从未想过坐上那个位置，这预言在她听来，也格外的荒谬。</p>

秦承佑突然笑了起来，笑到咳血也不停止，“璟璟，你若为男子，你父亲不会让你活着的。”</p>

裴父忠君爱国，绝无逆反之心。只是因为裴令仪是女子，他于心不忍，心存侥幸，才会将她抚养长大。</p>

然而随着裴令仪成长，他愈发心慌，虽为女子，却不惧刀光剑影，心性坚毅。年幼时举枪，周围人皆是哄堂大笑，言语间尽是傲慢与轻视。</p>

那时裴父远远望着，见她小小的身影被人围着，那个年纪，对周围人的善恶意已经明了。边关的男子又都人高马大的，她甚至还没有人的腰高，扎着两小辫，昂着头看着他们。</p>

也不畏惧。</p>

还笑眯眯的同他们取经，问如何能学成他们那样厉害，三言两语，便让最初轻视她，嘲笑她的人，反过来教导她。</p>

或许并没有人当真，只是觉得好玩，也满足几分为人师的兴趣。</p>

每个人都教上一点，裴令仪就成长得很快了。</p>

若干年后，裴令仪开始频繁与人打架，最初总是失败，但她总是能迅速爬起来，跑回去琢磨自己失败的原因，即便是被人嘲讽谩骂，她也从不挂脸。</p>

裴父最初觉得她是脾气好，什么都能不放心上。</p>

后来才知道，她有个本子专门记录这些人的名字和说过的话，学成之后，挨个打回去，把他们欺辱她的话，甩在他们脸上，让他们颜面尽失。</p>

心态差的，一场比赛下来就崩溃了。</p>

没多久就混成了十里八乡都知晓的混世魔王，那几年老有人跟裴父告状，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养的女儿是个泼妇，以后铁定没人要。</p>

裴父原也是想以理服人的，但你不讲理，那他也略懂拳脚。关起门来把人的老子也揍了一顿。</p>

女儿揍人儿子，他揍人老子。天经地义。</p>

裴父曾无数次阻止她学这些，想让她成为寻常女子那般，学习琴棋书画，到了适婚的年纪嫁个凡夫俗子，过平凡的一生。如若这样，哪怕夫家靠不上，他这个父亲仍旧可以给她撑腰一辈子。</p>

可是没有如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