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忧国忧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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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时代，大人物和小人物的想法都会各不相同。

宋应安显然就是这个时代的大人物，他出身威武侯府，即便不是长子，即便母亲的出身不好，可他从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不用为吃穿发愁，甚至从小就丫鬟奴仆伺候。

所以，当蛮族带着无数的财货、粮食、奴隶心满意足地离开大燕国之后，宋应安在乎的是整个国家已经岌岌可危、元气大伤，他走不出自己的心魔，是因为那惨死在永固城码头的十万条冤魂，是因为那自刎于永固城城头的张朝阳！

倒是对于自己的爵位被收回，一切官职被剥夺，甚至父亲威武侯主动划清了界限，这些在旁人看来实实在在的东西，宋应安并不在乎。

玄字营的那些普通兵丁，也会为了十万条人命感到愤怒，也会为了老将张朝阳的死感到悲伤，但是更让这些人忧心忡忡的是自己的前途。

如果站在某些道德先生的角度来看，这些玄字营的普通兵丁恐怕全都是狼心狗肺之徒，全都是自私自利之辈，毕竟家国天下如此糜烂，大丈夫不考虑国家大事，紧紧盯着自己的一点点利益，不是狼心狗肺，不是自私自利，又是如何呢？

有这样的说法，如果被赵亨义听到，这位如今已经才名满天下的赵财东必然会朝那道德先生的脸上狠狠吐上一口唾沫！

这些普通的兵丁绝大多数来自普通百姓之家，自生下来开始，父母就要为了把他养活而拼尽全力！

这些兵丁之中绝大多数人，对于这个世界最初的印象也是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饥饿，亦或者是寒冷？

他们能够站在这里，甚至能够长大成人，都已经当得起幸运而这样的称呼了。

此时的大燕国，普通百姓家里的孩子夭折的几率大的惊人，而导致这些孩子夭折的原因里面，营养不良和没有足够御寒的衣服直接或者间接的占据到了八成的份额！

这些东西可不是赵亨义信口胡谄的，而是他通过多方调查和考证最终得到的数据。

至于为什么会对这种数据感兴趣，自然是为了编纂他那本还没写完的书，为了给他的天下大同的理论提供依据。

那些普通的兵丁之所以会加入行伍，可不是出于什么保家卫国的崇高理想，这些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粗汉们也没有那样的见识。

这些人中，十个人里面有七个是交不起税银从而被迫参军，剩下三个则是听说当了兵能够吃饱饭，亦或者仅仅只是不会饿死而主动投奔的。

这样的人你让他们忧国忧民，为大燕国的未来考虑，为这即将倾覆的天下伤春悲秋，究竟谁才是狼心狗肺？

若是想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这些原本心里没底，如今看到了过上好日子希望的玄字营的兵卒大加斥责和批判，那么先搞明白一件事，大燕国给过这些兵卒拥有忧国忧民悲天悯人的机会吗？

别他喵的开玩笑了，看看这大燕国境内遍布山贼和土匪吧，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

没有人天生就想做山贼，也没有人天生就想做土匪，这些家伙在恶事做尽之前，也只是普通百姓中的一员罢了。

赵亨义在清剿山贼和土匪时向来不留活口，那是因为这些人做过的恶事犯下的罪孽除了一死再无其他办法偿还。

可赵亨义从来没有深究过，这些山贼和土匪落草之前究竟有什么样的思想转变，亦或者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这些山贼和土匪。

因为这样的问题没有必要深究，答案就在大家的眼前，只要离开了榆树湾，整个大燕国，满世界都是答案！

玄字营的老卒们到了榆树湾，被安排在筹建了一大半的营寨中。

他们来的太突然，赵亨义得到的消息又太晚，所以整个营寨也仅仅是完成了主体，住是肯定能住的，就是还有许多修缮的工作要做。

玄字营有现成的构架，但在江陵城进行所谓的改编时，有官职的将官几乎走光了。

这是宋应安主动要求的，在兵部下达的命令中，并无将基层将官一同改编的内容，来自深宫大内的密旨之中，更不会提这些人。

不论是宋应安还是那些将官，都觉得平白丢了官职太过吃亏，索性趁着兵部的命令含糊不清，直接走人另谋出路。

这些出身玄字营的将官，并非无处可去。

如今行伍内部厮混的人都接到了消息，此前大破蛮族，阵斩数千的玄字营被整体裁撤，转身就变成了当阳县团练，成为了陈家的私军。

只不过，原本定下来的团练使陈永忠没那个福气，是个短命的，这原本被许多人眼热的玄字营，顿时变的尴尬起来。

不少人觉得，若是陈家找不出合适的人执掌当阳县团练的话，这支实力强悍的队伍，说不定三五个月之后就会星散。

悍勇老卒们散了也就散了，谁也没奈何的事情，可那些玄字营的将官，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行伍中厮混的人，并非全都是傻子，只不过大燕国眼下的形势如此，被文官压的太狠，以至于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蠢材。

玄字营里出去的将官还是很抢手的，最起码执掌宁武军的祁王就一直守在江陵城玄字营的临时营寨，所为的，自然是挖些人才回去。

至于他一个卖水泥卖到飞起的亲王招揽这些百战余生的将官做什么，只有天知道了。

其余的军中大佬的态度大多类似，所以玄字营在改编之前，军中只剩下一些校尉之类的小官，其余的，全都投奔其他人了。

没人觉得那些走了的人薄情，就连普通的兵卒想要离开，赵亨义都奉上一份盘缠，不过在王大虎一帮护卫有意的宣扬之下，愿意走的普通兵卒并不多。

在永固城那样的边镇都能当兵，回头到了大后方的江陵府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当兵了？更何况，东家顶顶宽厚的，这种机会如果不懂得抓牢，那才是傻子咧！

护卫队中选出来有过从军经历的老卒被填充进玄字营，暂时充当基层军官，之后肯定还要进行改制，但眼下这些人已经够用了。

望着护卫队甚至狩猎队那些人令行禁止的样子，看着他们一直保持着雷厉风行的作风，玄字营的老卒们突然之间就产生了一种明悟。

看来，在榆树湾赚大钱，也并非想象中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