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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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昭用轻功追了四五里地，终是停了下来，小黑是千里马，跑的太快了，他气喘吁吁的回到白颜身边的时候，白颜又是眼里含泪。</p>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白颜擦拭着眼睛说道。</p>

董昭道：“我不会丢下你的。”</p>

白颜道：“那马？”</p>

董昭叹了口气：“丢了，应该是找不回来了，我们只能步行了。”他没想到那老头竟然如此混账，居然抢马。</p>

白颜脸色黯然。</p>

董昭安慰道：“没事的，等到了前边城里，咱们买两匹马就好。”</p>

白颜道：“我……我不会骑……”</p>

董昭道：“我教你。”</p>

两人整顿好继续上路，白颜大着胆子挽起他的手臂，跟他并肩走，那胸前的柔软往他胳膊上一贴，女人的体香鼻中一闻，董昭顿时心砰砰直跳，却不敢拿开，他怕这姑娘哭，今天已经看她掉很多眼泪了。</p>

原野之上，两人并肩同行，而另一边，大江之上，一叶孤舟，上边载着两人一马，缓缓的飘向对岸。伊宁目视前方，抬手摸在马鬃上，若有所思。</p>

摇船的是个老船夫，头发花白，戴着个帆帽，一脸古铜色，布满皱纹，牙齿都只剩几颗了，想是无趣，只见老船夫道：“姑娘，老朽看你怎么有心事啊。”</p>

伊宁道：“是有。”</p>

船夫悠悠道：“人啊，就如这大江里奔流的水，事吗，不过是些浪花花而已，看看天看看地，看看江水，自然也就过去了。”</p>

“并非浪花。”</p>

船夫笑道：“那是何物？”</p>

伊宁道：“水下暗礁。”</p>

船夫意会，说道：“姑娘这心事不同寻常啊。”</p>

“只是找人。”</p>

船夫悠悠道：“找人这事，可大可小，小则不期而遇，大则遥遥无期。”</p>

伊宁道：“正是。”</p>

船夫道：“姑娘你一看便不是凡人，老朽在这大江之上，渡人无数，也曾见过王侯将相，才子佳人，英雄豪杰，可否说出来，看老朽是否渡过此人？”</p>

伊宁道：“郭长峰。”</p>

“谁？”</p>

伊宁复述道：“郭长峰。”</p>

船夫变色，凝重无比，又有些激动道：“可是那剑神郭长峰，一剑挑败正一张虚谷，十招击杀青城宣照天的郭长峰？”</p>

伊宁走到船夫跟前，也有些激动道：“你怎知？”</p>

船夫激动道：“当年他也坐过老朽的船啊，船到江心遇乱流时，是他将我带起，踏江而过，将我送到岸上，还给我一大笔船资，老朽千求万求，终是留他吃了顿饭，郭大侠是我的恩人，我岂能忘了他？”</p>

伊宁追问道：“之后呢？”</p>

船夫叹了口气，说道：“之后，他往南而去，至今，不知十年还是十一年了……哎。”</p>

伊宁神情有些失落，继续问道：“留了什么？”</p>

船夫道：“他曾留给我一支短笛，说是大江之上，奏笛声，融于天地，心情舒畅，可延年益寿。”</p>

伊宁脸色：“此物可在？”</p>

船夫慢悠悠的从腰袢里取出一支一尺来长的翠玉短笛，伊宁情不自禁伸手去拿，船夫却手一缩，凝重问道：“姑娘是何人？”</p>

伊宁道：“他的故人。”</p>

“故人？”</p>

伊宁道：“我是伊宁。”说完她又指了指秋霜剑，“秋霜剑。”</p>

船夫惊道：“你就是天山玄女伊宁？沈落英的传人？”</p>

伊宁道：“正是。”</p>

船夫道：“既然是天山玄女，老朽信得过。”说罢将笛子递过来。</p>

伊宁郑重拿起笛子，细细抚摸一遍，握于掌中，眼中竟然滴下泪水，“滴答”的落在笛子上。</p>

船夫见状，叹曰：”人言玄女是个铁打的人儿，可世间哪有女子不柔情啊，姑娘你这是动情了啊。”</p>

伊宁抹去泪水，说道：“失态了。”</p>

船夫道：“当初沈落英与郭长峰，是谁都看好的一对，可命运捉弄人，沈落英嫁给了陆白，郭长峰娶了赫连飘。陆白倒是个正人君子，可赫连飘……却是个阴险小人啊……”</p>

伊宁诧异道：“你都知道？”</p>

船夫笑道：“老朽在这江上渡的江湖人士，这几十年，没有一万，也有几千，有什么不知道的。”</p>

伊宁道：“这笛子？”</p>

船夫果断道：“不给。”然后伸手一把从伊宁手中拿了过去。</p>

伊宁道：“能换吗？”</p>

船夫摇头道：“这可是我这辈子最宝贝的东西，恩人给的，岂能换？”</p>

伊宁不死心，说道：“多少钱？”</p>

船夫道：“你真想要？”</p>

伊宁点头。</p>

船夫道：“哪天你要是能把郭大侠带回来，我就给你，舍此之外，纵黄金万两也不给。”</p>

伊宁见船夫如此坚决，脸色黯然的把头低了下去。她转过身，摘了笠子，背朝船夫，蹲在船头，眼中泪光再现，而后泪水再也止不住，哗啦啦的往下流，最后竟然抱着头放声大哭了起来。</p>

船夫见状，安慰道：“姑娘你这……你哭我也不会给你的啊。”</p>

伊宁不理，大声哭起。</p>

船夫有些不自然，这几十年来在他船上什么人都见过，唯独在他船上哭的女人没见过，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说道：“这……我真不能给你，你不能这么哭啊，别人听到还以为老朽欺负你呢……”</p>

伊宁突然起身，一回头，红着一双泪眼，怒气冲冲吐出一长串话来：“你个老梆子，那笛子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送他的，他妈的他居然随便送给了你，你他妈还给我掖着当宝贝，居然这样来恶心我，老娘要是能找到他还用得着这破笛子？我他妈找了你十年啊！郭长峰，你这混蛋！十年啊！”</p>

说完一长串，伊宁忽然捂着咽喉，“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她连忙将胸口穴位点住，但仍然身子不稳，往边上一栽，就朝白马身上倒去。</p>

健壮的大白挡住了伊宁，没让她掉到江里，船夫被她这一串话一口血吓傻了，见伊宁侧着身子靠在马脖子上好像昏了过去，他大惊，顾不得抹脸上的血，大喊道：“姑娘，姑娘，你不会被这根笛子气晕了吧，年轻人呐，何必那么大的火气呢，还吐血……”</p>

伊宁睁开丹凤眼，伸出手指着老船夫，沙哑的说道：“你，闭嘴。”然后手一垂，靠在马身上，闭上了眼。</p>

老船夫不说话了，拿了块汗巾抹掉了脸上的血，神色木然的划着船，也不知多久，船终于靠岸了。船夫下了船，去系绳索，只见伊宁站直了，牵着马，有气无力的从船上走了下来，他想伸手去扶，伊宁直接瞪了他一眼，然后扔给他十来个铜板。</p>

老船夫接了铜板没说话，也没嫌伊宁给少了，伊宁牵着马，在江岸走了几步，忽然一回头，沙哑着说道：“老撑舵？”</p>

“诶！”老船夫应道。</p>

伊宁道：“原来如此。”伊宁跨上马就疾驰而去。</p>

这个船夫就是石中庭说的那个老撑舵，渡过郭长峰的那个人，不想今日也让伊宁遇到了。</p>

老撑舵莫名其妙的摘下帆帽，看着伊宁骑马的背影越走越远，他想起了有什么事，但拍了两下脑袋还是没想起来，他蹲在江边洗脸，洗着洗着忽然想起来了，连追带赶，朝伊宁走出去的方向喊道：“姑娘，郭大侠还在我这留了别的东西呢？你别走那么快啊！”</p>

他追出去一里多远，可是哪里还有伊宁的身影？</p>

她下次什么时候来，谁知道呢？</p>

沧州城，是京城南边的一座大城，董昭跟白颜两个总算看到了城廓，两人又累又饿，白颜很能吃，董昭的干粮跟水都消耗干净了，原本徐治给董昭准备的一人吃五到七天的干粮，谁料半路救了个如花似玉又能吃的白颜，三两天，干粮没了。</p>

眼看快到城门，董昭见一旁僻静处有颗大柳树，他忽然心起一计，见四下无人，快步跑到柳树下，白颜疑惑，也跟了过去，只见董昭从包袱里掏出那两根金条，用块碎布包好，拿起刀就开始刨坑。</p>

白颜诧异道：“昭哥，你要把金子埋了吗？”</p>

董昭道：“对，这一路不太平，万一又碰上那老头那样的人，抢了钱财，我们就要得去要饭了。”</p>

白颜疑惑道：“你，你会武功的啊，你怕这个？”</p>

董昭道：“我武功不高啊，碰到高手只能跑，所以要未雨绸缪。”</p>

白颜只是淡淡看着，董昭坑刨的差不多了，直接把两根金条埋了进去，填好土，又用草皮盖上，收了刀起身，看白颜看他的眼睛有些不同寻常，于是便道：“没关系，我还有盘缠，够我们用了，不出事的话用一年两年都可以。”</p>

白颜只是“哦”了一声，董昭见状，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塞给白颜，说道：“你拿着吧，以后若是找到去处，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p>

白颜刚接过银子，却听得他这话后，转手就把银子塞了回来，眼睛又开始泛红，说道：“你……你还说不嫌弃我？”</p>

董昭忙道：“我是怕碰上厉害的，我照顾不了你……”</p>

白颜泪水在眼眶打转，说道：“你给我银子，就是想打发我走，你怕我拖累你，好，我走！我也不要你的银子，我走就是了！”</p>

白颜气冲冲的挎起包袱，呜咽着就朝沧州城内跑去，董昭赶紧去追，他可没见过这场面，也真怕白颜有点什么闪失。</p>

于是就有一个挎包袱的大姑娘在前边跑，另一个挎包袱的男子拿着刀在后边追，追进城内大街上，不少人都在朝他俩看，白颜跑的很快，董昭一时之间竟然没追上。</p>

白颜长得漂亮，自然街上很多人都朝她看，加上她一脸梨花带雨，看的人就更多了。</p>

沧州虽然不大，纨绔还是有的，这不，这春风吹拂的大好天气里，就有一个纨绔带着两个跟班出来晃悠，还正好看见了白颜，既然看见了，自然也就看上了。</p>

那纨绔长得瘦弱，却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白色直裰，长得尖嘴猴腮，却戴了顶大锦帽，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当白颜从他身边跑过去的时候，他眼珠子就随着白颜的身影而动，那阵香风掠过时，他当即连口水都流了出来，很是没出息。</p>

他一看，当即手一指，边喊边流口水道：“好俏的小娘子，快追！”</p>

两个跟班慌忙一追过去拦在白颜前边，白颜脚步一顿，看着眼前两个贼眉鼠眼的跟班拦路，心里一慌，掉头就往回跑，一回头，一个比她矮半个头的锦帽白衣猴子脸出现在她眼前，她“呀”的一声尖叫，慌忙道：“你是什么人？”</p>

纨绔嘻嘻笑道：“小娘子不要慌，本公子是沧州最有钱的人，你若从了我，少不了你一生富贵的。”</p>

“富贵你个头！”一只大手拍来，那纨绔脸被这一拍，当即扭着嘴巴朝一边飞去，“啊”的一声摔到街角上。</p>

董昭跑到白颜身边，看着那张令男人着魔的脸，低声道：“我错了，白颜，银子是让你买衣裳，买簪子，买好吃的，你不要一个人跑好不好？”</p>

白颜一把扑进董昭怀里，重重的嗯了两声，董昭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头发，心还是砰砰跳，这个白颜，真是讨人怜啊。</p>

两人在街上搂搂抱抱，街上人指指点点，那纨绔更是爬起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喝道：“臭小子，你敢打我？你们两个给我打他！”</p>

两个跟班互相看一眼，一个抡起拳头便朝董昭打去，董昭慌忙把白颜拉到身后，拿起刀就是一拍，那男子的拳头被刀鞘拍下，痛的哇哇大叫，另一个抬腿要踹董昭，董昭也伸腿一踹，那人没什么武功，怎么踹的过董昭，当即被踢成了瘸子，倒地上爬都没爬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