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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姐轻声，像是怕惊走什么，“垂目能观四季变化、花草逢春，并没有什么不好。但我既见日月，又怎么甘心……明月烈日本都高悬天穹，但我看到了，她就在我的眼中。”</p>
赵二郎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四叔四婶都教了你一些什么？”</p>
“教我多读书。”晴姐道:“我不太喜欢《论语》，常看《孟子》，只是脑子笨，读了两年，也没有读透。四婶说她见过很多读书的女子，但浩瀚史书里，能记名载册的，也就那么几个。不是她们无能，而是世道不许。</p>
我问四婶，你年幼时读书，有没有觉得不甘怨恨。四婶说……”</p>
“不甘如何？怨恨又如何？农人怨天干大旱，晒死了庄稼；商人恨朝廷律法，空有金银却受人轻贱；读书人恨天子不仁，恨时运不济，恨世道不公，恨自己一番才学，抱负无门；女人恨福薄命苦，恨爹娘无眼，丈夫无能；儿女恨爹娘偏心，长辈不慈；老人恨子女不孝……</p>
人人都在恨。世上总有那么多求之不得和望尘莫及。我艳羡白衣入都。天下有才之士如过江之鲫般远赴京城，金榜登科，少年得志。他们站在朝堂上砥砺天地、丈量江山。</p>
惶惶一梦千年，我从纸上窥出一二便已心神撼动。我也曾跪问历代先贤，那些书都是写给谁看的，道理又是讲给谁听的？</p>
既有庙堂之君安社稷，天下何必再遣罗衫。</p>
众鸟高飞，孤云独去。</p>
万人惧退，我独往。”</p>
“……万人惧退，我独往。”</p>
赵二郎久久无言，半晌说，“家里怎么都是犟头，爷爷知道了，要拿棍子揍你。”</p>
晴姐笑道:“打，若是能把我这个傻子打醒，再好不过了。”</p>
人难得糊涂，胜在糊涂。</p>
赵二郎压下心头沉重，故作轻松道:“四婶说胭脂各色皆不同，我看着都一个样。那些个海棠、石榴、桃红抹在脸上都是红的，若是觉得颜色淡了，多涂些不就好了？偏你二嫂就爱问我，我哪看的出来。”</p>
“二哥，你这个叫什么来着……不解风情！海棠娇艳、石榴可爱、桃红俏丽，各有各的好。”晴姐不着痕迹的收回余光，憋笑问，“二哥，你喜欢哪样？”</p>
赵二郎总觉得这话问的有点古怪，他正要回答，余光忽然瞥到门口的一抹身影，人一下子就激灵了，他干巴巴道:“我哪懂这些。看你嫂子喜欢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p>
连春儿面色稍霁，出声道:“有什么话进屋说，外头风雪这么大，别把人冻坏了。”</p>
赵二郎在心里缓缓吐出一口气。</p>
晴姐笑的肩膀颤动，抱着呆呆愣愣的大狸回屋了，许是看够了，这会儿也不嚷着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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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底就落了细雪，如今下了十多天。</p>
天地一色，碎琼乱玉。</p>
人一脚踩下去，能矮一大截。</p>
刨子刨木的“嚓嚓”声响了一早上，人站在门口就能闻到木香。</p>
梅宝运端着碗站在木房门口吃饭，伸着脖子往屋内张望，喊道:“二哥，你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去吃饭？”</p>
屋里的人没回她。</p>
梅宝运嗦了一口面，眼珠子转了几下，端着碗走了。</p>
没过一会儿，领着梅大娘子过来了，两人站在门口说话，“娘，二哥这是怎么了？傻了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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