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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闺穿好了衣裳，这会儿正往脸上点胭脂，她素来不爱这些东西，不过今日看着，竟也生出了几分欢喜。</p>
周母推开门，这动静让屋内里人都偏头看过来。</p>
一见是她，年纪最大的一个小姑娘说，“舅娘，都已经收拾好了，只等上花轿了。”</p>
周母拉着她们的手，说了声麻烦了，就叫众人去堂屋吃茶。</p>
小姑娘快言快语说，“舅娘，我陪着周姐姐吧。”</p>
边上一人拉着她，“快走快走，桌上有一样零嘴，酸酸甜甜的，最是好吃了。”</p>
小姑娘回头看了眼，随即在周母含笑的目光下跟着姐姐出去了。</p>
走远了几步就挨训，“你傻是吧？舅娘要跟周丫头说话，你碍什么眼啊。”</p>
“我又不知道。”小姑娘嘟着嘴，“舅娘又不说。”</p>
“你是真傻。”那人扭头问，“这妹妹我不要了，你们谁要给你们。”</p>
“给我吧给我吧，我就缺个妹妹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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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出门，是喜事，娘本不想说些让你不开兴的话，但还是说了。你愿意听就记下，不愿听，就当娘没说过。去年我瞧着这亲事还不错，只是如今看着，万分后悔。你舞枪弄棒便罢，但去了婆家，一定要多加收敛克制。女儿家，生儿育女，侍奉公婆丈夫才是正事。</p>
你爹不拘着你，是因为他疼你，越小子不说你，是因为他这会儿欢喜你。但男人的心是短暂的，今日好红妆，明日便喜素眉。谁都不敢说能把男人的心留一辈子。人会老，容貌会改，性情也会变。日后他不再喜欢你了，你如今所有的好，便都是不好。</p>
就像你爹觉得你习武比你哥哥厉害，可外人知道了，只会说你粗俗蛮横。聪慧大气才堪为长家媳。便是你公婆不在意你舞刀弄棒，若是在外名声不好听，她会开心吗？一日两日的不在乎，时间一久呢？”</p>
周母叹息，“我的儿，世间女儿难就难在这里。你要去讨旁人的喜欢，才能安稳过自己的日子。这条路，娘走了几十年，比你更清楚其中凶险，你若这般懵懂无知的出门，你叫我怎么放心的下。”</p>
周闺捏着簪子的手渐渐发白，她那么努力的在世上挣扎，最终还是斗不过命，“那我就跟姐姐一样了。”</p>
像是身上的气力一瞬间被抽空，她颤抖起来，头上的珠钗也弯了，但片刻心神大定，“我是周闺，我不是任何人。这辈子痛苦还是欢乐，我认了。”</p>
周母用手背挡住脸，侧身呜咽。</p>
周闺把手里的簪子插入发髻，红着眼睛问道:“娘，我好看吗？”</p>
周母好似像在照镜子一般，她失神半晌，咽下泪，笑道:“好看。”</p>
这一声，恰是暖阳驱阴雨，屋内沉云不在，新月渐起。</p>
周闺望向窗口，她听到了声响，“娘，点炮仗了。”</p>
郑云翻身下马，媒人在前面念几句吉祥话，催着新娘子出门。</p>
周家几兄弟拦着人群，取了弓箭，“娶我妹妹哪有这么容易，你也是个好儿郎，既会拳脚，我们比划两手。”</p>
赵老四竖起大拇指，小声夸道:“媳妇，你真神了。”</p>
杨氏哑然，这也能算本事？</p>
没到吉时，媒人也不催，只在一旁晃着手绢，帮着郑越说话。</p>
“今儿个新郎官这么俊，可不能动拳脚，就取了弓箭，亮几手做罢。”</p>
周家人也说好，“不过这场子不大，瞧不出本事，这样，左巷有棵树，还剩几片叶子，你取一片走。”</p>
不远，三十步的距离，只是叶子小，能射中者还是有些本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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