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沈青禾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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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雾妖莲用那面镜子，吸食了无数天师、妖物的血肉，而那邪门的功法还不知是谁传授给她的。</p>

万俟云螭心里隐约有种预感，那背后的始作俑者，恐怕所图不小，能揪出此人最好，免得有更多妖族受害。</p>

他觉得，自己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想赶去尸胡山的，跟那姓戚的女子关系不大。</p>

最多，就是顺便报复一下。</p>

正事要紧。</p>

对。</p>

戚红药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正事要紧。</p>

可是，她一进到这里，就浑身不适——也不是真的不舒服，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别扭。</p>

因为，沈青禾就在离她不足三尺远的地方站着。</p>

虽然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半年多，但他看起来一点儿也没变，还是那么俊逸，温文尔雅，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画中的佳公子走出来了。</p>

戚红药不敢看他，从进了屋子，就目不斜视，盯紧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好像已经瞧入了定。</p>

孙姑姑一看她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道：“你也听见青禾的来意了，依我看，这是个历练的好机会，便随他走上一遭吧。”</p>

沈青禾望着身边垂着头，好像在出神的少女，目光温和而略显克制：“戚姑娘——”</p>

戚红药没反应。</p>

“戚姑娘？”他又唤了一声，声音略扬。</p>

他离得近了些，有些微的气流吹在戚红药耳边，她就更僵了。</p>

孙姑姑一拍桌案，嗵地一声：“你睡着了不成？！”</p>

戚红药一个激灵，“徒儿没有。”说话时，脚下横跨一步，拉开跟沈青禾之间的距离。</p>

他眼中有失望之色，一闪而逝，但他掩饰得很好。</p>

孙姑姑也注意到了徒儿的举动，一时间真是恨铁不成钢——她满心以为，戚红药若要除诅咒，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跟人结契。</p>

而沈青禾，就是最适合的人选。</p>

这年轻人可以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不管是人品、家世、还是样貌，哪一样，配自己这徒儿也够了，谁知道那死丫头是哪根筋不对，说什么也不肯定下来，眼看着离霜天血月不远了，这么下去，诅咒一应验，她后悔都来不及！</p>

孙姑姑脾气很暴躁，为着这事，几次动手，而戚红药大多时候都不违逆她——或者说，她在其他方面，向来对师父言听计从，但唯独在这件事上，轴得很。</p>

实在打得厉害了，戚红药就跑，跑到师叔陈无极那里，就有人帮她拦下了。</p>

陈无极是这么劝的：“年轻人么，总把感情看得比天还大，不能硬去勉强，万一——唉呀师妹，你听说过梁祝没？”</p>

孙姑姑怒极反笑：“怎么，她还要跳坟？”</p>

陈无极道：“唉呀，唉呀，不是，哪就到那一步了。咱们做老人的，不就是想孩子好么，我是说，万一那丫头心里已经有人了呢？”</p>

于是孙姑姑忍着怒火，压着气，尽量慈和的去问徒儿：“你若心里有别的结契人选，说出来便是，师父也不是顽固不化之人，解咒要紧。”</p>

戚红药磕巴也不打：“没有。”</p>

“那你为什么——？！”孙姑姑火又憋不住了。</p>

过去半年，这一幕是经常上演。</p>

不过经过陈无极的开导，孙姑姑也意识到，自己这徒儿是不吃硬的，也许，应该采取些迂回的策略——比如，让她跟沈青禾多些接触的机会，毕竟，感情么，都是培养出来的。</p>

她是有这个想法，但是，还没来得及做些安排，沈青禾就登门来，说是有事相求。</p>

孙姑姑听了他的表述，觉得简直是天赐良机。</p>

沈青禾是代表沈家来的。</p>

沈家，是东方八大天师世家之一，想当年，若论起实力，虽然比不得十方谷、桃叶渡、小天山这样的大门户，但其族内高手也是层出不穷，自创建后的三百年间，从未有人才枯竭之相，论起在众多天师世家中的地位，也是首屈一指的。</p>

可惜，如今是第四百个年头了。</p>

大约从七十年前，沈氏出了一场大乱，导致族中的青年才俊、中流砥柱折损过半，自此元气大伤。</p>

经过几十年的修养，非但没有恢复，反而少有根骨上佳的新生力量出生。</p>

道上不少人在背后议论，说沈家运势已到头，百年后必然陨落，该给其他的新势力让路。</p>

不过，背后说说也就罢了，谁也不敢真当面挑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人家也不过是稍有势微，还称不上穷途末路。</p>

沈青禾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出生的。</p>

他上有哥哥，下有兄弟姊妹六七人，自己虽是嫡出，但有哥哥在上压着，若无意外，也跟继承家业无缘。</p>

他和戚红药，也算得上少年相识，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对自己是有意的。</p>

他更知道，他和戚红药的事，是家族的意思，他们都希望，他能够“攀”上孙姑姑这根高枝儿。</p>

一开始，沈青禾不是没有怨愤。</p>

他是个男人，有自己的雄心壮志，他本来是不屑于靠女人、也不觉得有那个必要。</p>

所以他讨厌戚红药，讨厌这个困住了自己，让自己失去其他发展可能的女孩。</p>

这是他少年时期的想法。</p>

后来，慢慢的，随着阅历的增加，眼界广了，他也终于认清了自己的能力，虽然不愿承认，可是算来算去，跟戚红药结契，竟是他能走的最好的一条路。</p>

这是他的机会。</p>

虽然她并不是顶尖的美人，但跟出身相比，这都不算什么。</p>

况且她的能力也的确出众。</p>

沈青禾知道她喜欢自己，他也任由这种喜欢肆意生长，反正，他享受这种感觉，虽然暗暗觉得她的外表配不上自己，可是，在其他方面，他需要这么一个对象。</p>

但近来一段时间，戚红药的反应，让他有些琢磨不透。</p>

自二人相遇起，那女孩儿的视线，就总是若有若无的围着他打转儿，多少次，只要他需要，她就会出手，替他解决一些“麻烦”的妖物，而且不争名利，通通算在他的身上。</p>

当然，沈青禾是从来不会直接开口，提这种略显下作的要求的。</p>

他只要暗示一下就够了——暗示自己为除一只恶蛟而苦恼，不出三日，戚红药就能带来那恶蛟的头颅。</p>

暗示自己看中了一株深植于寒潭的灵草，那几十个天师试了百次，折了大半的地方，戚红药说进去就进去了。</p>

那一次，沈青禾清楚的记得，她连着三次入潭，前两次都冻得口唇青紫，战栗不已，难以潜入最底部，本来，他都看不下去了，心生恻隐，柔声劝道：“算了，那寒草不要也罢，你的安全重要。”</p>

只是说话时，难掩落寞之色，显见是违心之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