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长天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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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云螭一把薅住了他，“正事要紧，回头再发你的春。”</p>

山路狭窄，三人相距不过数尺，擦身而过。</p>

戚红药手腕疼得厉害，视线往那两人身上飘了一眼，正赶上白十九满脸挂笑，巴巴的看过来，她愣了一下，虽有些莫名，但依旧礼貌的回以一笑。</p>

白十九兴奋的脸都涨红了，使劲儿拽好友：“你看到没，看到没，她看见了你，却只对我笑了——”</p>

万俟云螭也站住了，回过头，盯着戚红药离去的背影，微微眯眼：“好重的血气。”</p>

白十九急了：“难道她受伤了？世道如此凶险，她孤身一人赶路可不成，需要人保护——”</p>

万俟云螭本也有一瞬间迟疑，要不要追上去——他直觉那女子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一听白十九的念叨，瞬间觉得，还是先上山取妖丹为好。</p>

万一这骚狐狸发起春，没完没了的，恐怕会耽误大事。</p>

白十九没能如愿，咬牙切齿念叨：“你尊重一下我的种族，好不好？到底咱俩谁是狐狸精，每次和你一起，姑娘们都看不见我了，好容易有一个——”</p>

“你是。”万俟脚步停顿，目光一瞬不瞬，明显精神全集中在眼前的妖尸上。</p>

“我咋觉得你才——”</p>

万俟扬了扬手，黑袍衬着金丝，显得那手更白，尊贵无比。</p>

白十九即止住了声，眉毛挑起。</p>

万俟道：“有高阶天师来过。”</p>

那几个字一出，白十九“叽”的一声蹿起，好像个误触捕兽夹的狐狸，双目霎时变为焦黄兽瞳，发间兽耳隐现。</p>

万俟厉目瞪他。</p>

“对不起，没忍住。”他尴尬的笑了一下。“谁叫你突然吓人，好端端提那玩意作甚！”</p>

“我不提，难道你自己看不出来？”这蜈蚣头虽已失，但身长两丈有余，披鳞覆甲，色青而有光，至少五百年道行打底，能杀掉它的绝非凡俗之辈，必然是个实力强横的高手。</p>

万俟淡淡道：“你也该适应一下了，以后，总有正面对上的时候。”</p>

“啊呸呸呸，你才正面刚天师——”</p>

万俟没心情和他斗嘴，只觉得有些烦躁，倒不是因为人面蜈蚣的死——这家伙杀孽太重，坏了规矩，他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处决方法。</p>

问题是，妖珠哪去了？那是集妖物修为之大成的宝贝，是极重要的资源，也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p>

蜈蚣身带剧毒，其妖珠对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价值，于天师而言，还可能有害，对方取走有什么用？</p>

虽然妖丹去向没有头绪，万俟云螭也要先回族中复命。</p>

白十九一想到好友家族那糟心的情况，不由呲牙咧嘴。</p>

——蚺蟒一族是现存的七大王族之一，血脉实力强悍，却苦于子嗣凋零，虽有百万妖兵在手，可本族的纯血王嗣只有三位。</p>

万俟云螭身为长子，完美继承了家族的纯血天赋，自然被立为继承人，只是，在强大利益的背面，还存在着另一种压力。</p>

蚺蟒一族，世居黑水之南。</p>

位于中心地带的上皇山，一整个被从内部掏空、改造，成为万俟氏的居所。</p>

万俟云螭回到正殿时，大长老已恭候多时，得知那人面蜈蚣的妖丹不知去向，当即冷了脸色。</p>

“殿下，三颗五百年妖丹是我族许诺的供品，若是妖祖临世之时还不能备齐，恐怕会被降罪。”</p>

白十九忍不住插口道：“五百年的妖多了去，这不算什么难事-----”</p>

长老冷哼一声，丝毫不给这狐族小公子留面儿：“五千年的妖也不是没有！不过白小少爷是否忘了‘长天契’的存在？”</p>

白十九一噎，反问：“那长老说怎么办？”</p>

大长老等的就是这一问，当即道：“若殿下肯应允跟金蛇一族联姻之事，他们愿意提供一颗合适的黑蛛妖丹。”</p>

还没说完，就被白十九嗤笑打断：“那女人还没死心呢？倒真舍得下老本------”</p>

万俟云螭忽然起身：“够了。”</p>

他并指为刀，猛然刺向自己肋下，抽回手时，二指间夹着一块流光溢彩的事物。</p>

鲜血顺着白皙的指节流下，湿濡了袖口。</p>

他再开口时，声音有些虚弱：“我这块金鳞，可抵得上一枚五百年杂血妖丹么？”</p>

别说白十九，连大长老都给这一下镇住了。</p>

多少蛇族终身难修出的金鳞，就这么给他拔了。</p>

虽说万俟身怀王族血统，修炼起来先天带着优势，可二百年来统共才修出这一片金鳞！</p>

大长老告退之时，提醒道：“殿下，金鳞的确可抵一枚妖丹，您也别忘了，还差两枚。” 说话时，眼睛往那被血染得更深的衣料看去，暗道：有本事你再拔两片。</p>

“老朽告退。”</p>

那身影一旦消失，白十九嘴就开了闸：“老东西也太狂了！他要造反不成？！我看他就是收了巫蛇族的好处，曲氏为了攀上王族，也是不遗余力了——”</p>

万俟云螭面如寒铁，他肋间伤口极深，力量有大幅流失。</p>

那道金鳞不能不拔。</p>

不止是大长老，族内高层都很看好那位曲氏女——巫山蛇族的首领之女，封号金蛇娘子。</p>

“金”为蚺蟒一族的纯血标志，从此封号便可窥见曲氏部族的野心。</p>

王族若想诞下强大的后代，配偶的血脉也是极为重要的。</p>

万俟云螭也见过那位，谈不上喜欢，谈不上讨厌，准确来说，没感觉。</p>

关键是，他厌恶这种受人摆布的情况。</p>

可身为家族储君，他不能仅凭自己的喜恶，就驳回一个强大附属部族发来的联姻请求。</p>

这次失了那颗五百年妖丹，族内催逼声音必然更盛。</p>

他想要慢慢剪除那些觊觎王族的势力，就不能让其有近身的机会。</p>

黑金色袍袖一翻，手中便多了个巴掌大的卷轴，展开来，上有三行小字：</p>

妙月山人面蜈蚣。</p>

西风岭九头秃鹫。</p>

落霞庄隐雾妖莲。</p>

那犹带血渍的修长手指一拨，卷轴重又合拢，他转身下了高台。</p>

白十九追上去：“咱这是去？”</p>

万俟云螭眸中暗影浮沉：“西风岭。”</p>

人面蜈蚣已失，另外两颗妖丹他势在必得！</p>

戚红药回到十方谷时，顺手摘下了那朵娑婆花。</p>

赖药师一边给她处理腕伤，一边抱怨：“你就不能当心点儿？总仗着天赋异禀就如此乱来，就算死不了，难道不疼么？”</p>

说到这儿，不知第多少次重提旧话：“好好一个女儿家，明明可以走药师的路子——你看哪个天师门派的女弟子不是这样？偏你特性儿，非得跟那些糙男人出去杀妖……”</p>

戚红药从随身小囊里掏出一颗暗青浑圆的珠子，放在案上，手指一顶，咕噜噜滚向对面。</p>

赖晴空磕巴了，眼珠紧粘着妖珠，咽了下口水，小声道：“给，给我的？”</p>

“嗯。”戚红药点头，这不是王族妖丹，用不上。</p>

“我的好药儿！你可真天生的天师苗子，实在是太贴心了——”</p>

戚红药嗯啊的应和着，明显心不在焉，嘴里嚼着一段草茎，眼盯着桌上的娑婆花，苦涩的滋味逐渐溢满口腔，脸色因失血太多而略显苍白，但嘴角微微翘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p>

赖药师欢天喜地，重新给她正好手掌，收拾工具时道：“对了，孙姑姑在陈师叔那里，要你接好了手就过去。”</p>

咀嚼的动作一顿，静了片刻，点点头。</p>

穿过狩园，再过了一念桥，就是陈师叔的居所。</p>

一路上遇见不少弟子，见了她纷纷主动问好：“戚师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