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昭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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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耿壮壮一边记录一边问。</p>

“外籍华裔，姓谷，叫谷唯一。”她偷听到张杰的电话，她联系到了对方，并于对方约定了见面的时间。“我不能再等了，你们不知道，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不怪我，不怪我……”</p>

她以赵诚为借口，将张杰约到了包子摊，然后当着“老板、老板娘”的面笑问他们，她值多少。</p>

一切就是这么顺利，明明他们不认识，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却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p>

于是，在一个早晨，她将张杰引诱到了那条小巷，然后，眼睁睁看着人贩子将张杰绑走。</p>

耿壮壮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小张皱眉看了他一眼，“干什么呢，坐下。”</p>

耿壮壮不忿的坐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警校竟然出了你这种人，真是警校的耻辱。”他瞪着刁嘉乐啐了一口，“白眼狼。”</p>

不知道哪句话刺激到了她，刁嘉乐突然激动了起来。“我不是白眼狼，不是。我不是，不是……”她一边抓着头发一边尖叫。</p>

守在门外的想想听到声音，推门进去，只是伸手一指，就让她安静了下来。“白眼狼？”她看着刁嘉乐，“你不是白眼狼吗？害了你的养父母，又害了可怜你，收养你的赵诚一家。”</p>

“我没有，没有……”她如同木偶一般，无神摇头，一下一下。</p>

“时优呢？为什么害她。”</p>

“她看到了。”</p>

小张追问，“看到了什么？”</p>

“她看到了我妈妈。”</p>

妈妈。</p>

去世的父母不是她的父母，只是她的养父母。可是赵家父母不知道，也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可怜她没了父母，于是提出收养她，她不愿意和生母回家，所以答应了。</p>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哭，“爸爸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可那是我亲生妈妈啊，我不能不管她……”</p>

耿壮壮觉得可悲，又觉得可恨。就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她就害了一个又一个人？</p>

想想让她坐下，“说说你生母和你丈夫一家吧。”</p>

养父母是从孤儿院领养她的，她不是孤儿，她知道，只是生母嗜赌如命，欠了不少钱，为了防止讨债的人伤害她，她把她送去了孤儿院。</p>

“我在孤儿院住了一年多，妈妈总会抽空来看我。”说起她的生母，她似乎很怀念。“我知道她赌博不对，可是她改不了，她也在很努力控制自己，她也想和我好好生活……”</p>

养父母不能生育，他们便想着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应对双方父母。他们一眼就看上了她，因为养父说，她的眼睛有些像养母。“我不愿意跟他们走，可是妈妈让我跟他们走，她说，跟他们走，我才会有好生活，才会受到好的教育。”于是，她就被他们领养了，成了刁嘉乐。</p>

“妈妈的生活很辛苦，我就拿养父母的钱给她。可是他们发现了。”她抓着自己的脸，“我不想的，可她是我妈妈啊，我怎么能不管妈妈呢？他们那么有钱，为什么不能分一点给我妈妈，为什么还要报警抓她……为什么啊，我只想妈妈跟我一样过好日子……”</p>

“幸好，他们死了。”刁嘉乐露出一抹冷笑，“幸好，他们死了。”她突然又激动了起来，“他们凭什么一分钱不留给我，凭什么宁愿捐出去也不给我。”</p>

他们立下了遗嘱，死后，所有的一切都捐献给生殖中心，用作辅助生育研究。</p>

他们的遗嘱，立于死亡前一个月。生效于死亡前七日。</p>

养父说，别人家的孩子总归是养不熟的，还是把她送回去吧。</p>

养母说，哪有领养了再退回去的。算了，给她找个寄宿学校，咱们不看着她，也别让她回来就是了。</p>

刁嘉乐用指甲抓着脸，抓出一条条血痕。“为什么啊，他们领养了我，就该对我负责，为什么要让我住寄宿学校，为什么不管我？他们每年捐那么多钱出去，为什么就不能帮帮我妈妈，为什么啊？”</p>

小张看着她，“因为你生母是赌徒。”赌徒，不可信。</p>

她看到了。</p>

时优看到了。</p>

时优看到了她妈妈来找她，时优听到了她喊妈妈。</p>

“我们知道时优参与了1618打拐专项行动，我们很羡慕她，肯定是她父亲为她找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偏偏选了时优。“张雪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行动会植入最新的定位器，她就说，我们把时优灌醉，套出她把定位器植入了哪里。”</p>

那天的酒里，被放了安眠药。</p>

“安眠药？”</p>

“是刘晨枫放的。”</p>

“为什么？”</p>

刁嘉乐摇头，“不知道。”</p>

“行动是你们泄露的？”</p>

刁嘉乐先是摇头，后又点头。“我不能让行动成功，如果他们被抓了，供出了张杰的事情怎么办？”她要阻止行动，于是她开始蓄意接近刘晨枫。“刘晨枫是个很好色的人，我们都知道，只有时优不知道。”</p>

她与丈夫的关系恶劣，也是因为刘晨枫。“时优的嘴很严，我没办法，只能想办法从刘晨枫嘴里套话。”她抱着自己，嘤嘤的哭着。“他迷奸了我，还拍了照片。”他以此要挟她，让她每月去陪他两次。一段时间后，这些被她的丈夫发现了。</p>

“我才不会跟他分开。”她缓缓道。沉默了许久，她突然大喊一声，“就是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他不要想甩掉我。”</p>

分分合合，纠缠了许多年，她终于赶走了他身边的所有女人。她成了他的妻子。</p>

“婆婆知道我和刘晨枫的事，她骂我是贱人，她说我是婊子。”她又开始抓脸，小张与耿壮壮巍然不动，任由她将裸露的皮肤抓的血肉模糊。“他们一家都打我，骂我，他们每天都喊我婊子，喊我母狗，喊我贱人……”直到她怀孕。“他们原本不想要，后来验了DNA，证明是他家的孩子，才同意我生下来。”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他们说，只要我好好生下孩子，就会考虑接受我，原谅我和刘晨枫的事。”</p>

明明一切都往好的地方发展，明明她的丈夫，她的婆婆已经会对她笑了。为什么她的孩子会是个傻子，为什么他会是个唐氏儿！</p>

想想冷冷道，“都说了，是报应。母亲做的孽，报应在了孩子身上。”她母亲做的孽报应在了她身上，她做的孽报应在了她的孩子身上。</p>

“你给你的孩子吃人脑？”</p>

刁嘉乐咯咯咯的笑了，“对啊。”她看着小张，“大师说了，正要吃够九十九个脑子，我的孩子就会好起来。”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她又道，“我婆婆也赞同，她也给孩子吃脑子。”多补点总归是没错的，猪脑，牛脑，羊脑，都吃了不少。</p>

耿壮壮将一份调查文件发给小张，小张点开。看完后，他看着刁嘉乐，“你知道你婆婆给你的孩子吃的是未经检疫，满是寄生虫卵的生脑吗？”她废了不少功夫，才找到这些含有病毒，未经检疫的脑子。“她根本就不想要你的孩子，她从一开始，就从未准备原谅你。”</p>

刁嘉乐的丈夫在另一间审讯室，他丝毫不关心刁嘉乐，听闻她设计拐卖案后甚至笑了。“她被拘留期间，我可以申请离婚吗？”</p>

他怎么会喜欢刁嘉乐。或许一开始有喜欢吧，可自从她和刘晨枫在一起，被他发现后，他就再也不喜欢她了。</p>

“她遇到什么事，都把过错推在旁人身上。总归她什么错都没有，一切都是别人的错，是别人害了她。”他不屑道，“她还有个赌鬼妈，我要知道她的亲生母亲是个赌鬼，我怎么也不会跟她交往。”</p>

发现她和刘晨枫的事情之后，他就提出了分手。他想着，他们好聚好散，可她却一直纠缠着他。在网上哭诉他抛弃了她，总是出现在他身边，伤害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p>

“她甚至想要用硫酸泼我堂妹。”他没办法，为了防止堂姐堂妹表姐表妹受到这个疯子的伤害，他只能将她娶回家。没有婚礼，只有一张结婚证。他每天都在羞辱她，可她就像狗一样，怎么都不离开。</p>

厌恶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恨，恨她的纠缠不休，恨她毁了他的生活。“我跟赵家父母说过，我说她脑子有病，搞不好赵诚就是她弄死的，她想要赵家的钱养赌狗亲妈，可是他们不信。”他们只是觉得他们吵架了，陪着笑说着好话。毕竟，刁嘉乐对外看起来是那么正常。</p>

“孩子？”他又是一声不屑的轻哼，“我是医生，绝大多数医生都有洁癖，我可没碰过她，谁知道她的孩子是谁的？”她要生，就生喽。不过是多了一个玩意儿。刁嘉乐要跟他玩，他就陪她玩到底。</p>

“不是你的是谁的？”</p>

“我怎么知道。”他越发的不耐烦了，“我生怕她哪天暗算我，早就去存了精子，做了绝育。”即便是有一天，他被刁嘉乐强奸了，刁嘉乐也不会怀孕。、</p>

“可刁嘉乐说孩子是你的。”</p>

他指了指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她脑子不好的，谁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孩子。”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养孩子也不花他们的钱。有傻子一样的赵家父母帮她养，他们高兴了逗逗，不高兴就将他放在一边。</p>

“那只是个孩子，你不该恨一个孩子。”</p>

他冷笑，“要怪，就怪他投错胎，投到了刁嘉乐的肚子里。”</p>

耿壮壮将审讯视频放给刁嘉乐看，刁嘉乐疯了一样抓头发，头发被她缕缕抓掉，她好像不知道疼痛。“不，不可能，那就是他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是谁，不可能是别人的……”</p>

小张看着疯疯癫癫的刁嘉乐，突然感到可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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