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这里是奈何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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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抱枕上，要把全部的体重都交给它才能坐稳。莫莫始终下不去这个决心，便一直是摇摇晃晃的状态。她一直蓄着一股力好等摔倒的时候用。</p>

两人开始吃面条，宝宝吃得慢，莫莫吃得也不快，因为她怕在这干净光滑的桌子溅上汤汁。</p>

这桌子太干净，太滑。她的胳膊肘支在上面，她怕胳膊肘滑走；面碗她也要把着，她怕面碗滑走。</p>

面上的肉真的很多，莫莫渐渐陷入了肉香，不，这也许是迷魂香，也许是往生香，还有可能是她妈妈在黄泉路上为她点的引路香。</p>

肉香哪有这么香？她又不是没吃过肉。</p>

“这是什么地方？是……幻觉吗？”莫莫忍不住了，终于向宝宝询问，“这是奈何桥吗，这碗面是孟婆汤，那个被我咬的人是孟婆？”</p>

“我妈妈在哪儿？”</p>

宝宝感受到了信任，莫莫将最大的信任给了她，没有给屋子里的其他人。她有些忐忑。</p>

但这个问题让她更忐忑。</p>

“不会的……不会的，这些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她也感觉这抱枕坐起来有些晃了，“不会是假的。”</p>

“外面很可怕。”莫莫凝重地吃着面，“我怀疑我早就死了，外面是地狱，这里我不知道，应该是奈何桥吧，因为我还记得事情。”</p>

“所有人都死了，嘎比那，小臭臭，小不点，所有人一下子都死了，就剩我了，我好像也死了。”</p>

“不，你没死，这些都是真的。”宝宝坐立不安了起来，她努力组织着语言，却没组织出来什么。</p>

她起身噔噔噔跑去拿了很多东西，有零食糖果，有书籍画册，有玩具发卡。她把这些一股脑往莫莫身上放，往她头上别发卡，一连别了八九个。</p>

“你看看，这些都是真的，能摸得到的，你摸摸。”</p>

跟着宝宝的手摸了摸，莫莫沉思着说：“你也是孟婆吗？为了骗我吃孟婆汤？”</p>

“我吃的，这面条很好吃。我妈妈在哪儿？小沙铲真的会还给我吗？”</p>

“这些都是真的！这些都不是梦！”宝宝快哭了，她无措地抱着画册，卖力地给莫莫展示她画的水彩，上面是一大家子人，一个不少。</p>

“那这里为什么不打人？为什么给吃面？还有被窝？”莫莫大口吃着面条，“总得有个理由吧？我可是泥猴。”</p>

“你是莫莫啊！”</p>

“我是泥猴莫莫。”</p>

宝宝的湛蓝色大眼睛里泛起惶恐，是那股始终支配着她的亘远惶恐。</p>

“我把你画上去！这样你也是真的了！”她拿起画笔，争分夺秒地在画册上画着，在全家福的那一页。她额头上冒了汗，手在颤，画笔握得歪歪斜斜。</p>

“阿姑酒楼也是奈何桥。”莫莫被面汤呛了一下，“但那个包间不是，那个包间一定不是，所以我在那里没有吃到孟婆汤。”</p>

“所以我才会来这里，这碗面才是孟婆汤。”她喃喃的，逻辑开始自动往自洽的方向演化。</p>

“不是的！不是的！”宝宝泪流满面了，莫莫的心死开始勾出她的绝望。难道她患得患失的审判真的要来了？</p>

她的梦终究要碎了？</p>

如果莫莫是假的，那她是假的吗？淮中哥哥等人是假的吗？</p>

她会不会一觉醒来，就回到了哈利夫人的笼子里？</p>

宝宝一只手抓住莫莫，一只手用最快速度画着。她这一刻真的感觉自己处在了交界，梦碎的交界，真实与虚幻的交界。</p>

她要掉下去了！</p>

“嘎比纳他们在哪儿？他们怎么不来吃面？这个面很好吃。”莫莫放下面碗，左右四顾，神情茫然。</p>

忽的，她眉心大亮，一股寒冷的波动蔓延，墨绿色的光芒以呼吸的频率闪烁跳动。</p>

宝宝的动作一滞，她惊恐，不敢回头。</p>

“哦，嘎比那，你们来了？”宝宝看见莫莫把她的饭碗往前一推，十几只手立刻伸了过来，开始捞面条吃。</p>

那都是小孩的手，虚幻，泛着幽绿的光，正是小人书里的鬼魂形象。</p>

宝宝手中的画笔掉了，画册上的莫莫还差几笔。她的泪水机械死板地掉着，渐渐将画册上的她自己打湿，打模糊。</p>

“这里……真的是假的？”宝宝一动不动，空洞的眸子不知该往哪儿看，“这都是梦？这都是梦……”</p>

“小臭臭，你快吃，这个很好吃。”莫莫有些惆怅地说着，“还有小不点，等会我背着你，吃完了咱们过奈何桥，我带你们去找我妈妈。”</p>

“我不知道他们给不给我小沙铲，要是不给就算了。”</p>

“嘎比那，算了，你别说了，不要打架了。”</p>

“鬼差打不打人？我不知道……咬牙挺一挺就好了。”</p>

“老泥猴不知道在不在，该去哪里找他？他兜里的糖很甜。”</p>

宝宝听着，渐渐流出了血泪来。她浑身苍白得可怕，就像是一个被渐渐腐蚀降解的血包，她要炸开了。</p>

“不……不……”她哽咽，眉心处白光大亮，极尽璀璨之态，她嘴唇微动，欲语还休之间，一种慢到不可想象的翻页速度在作用，凝滞了这片时空。</p>

莫莫、她身后的嘎比纳他们、乃至远处刚刚察觉异常的刘黑宝他们，都静止不动了。</p>

宝宝的泪水也静止在她的脸颊，停止了流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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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屋顶，黑漆漆的保险柜内，淮中睁开眼睛。</p>

“老马，把这保险柜打碎。”</p>

“干嘛？这可是禁闭，疯了？”</p>

“打碎。”</p>

“糙……”</p>

随着轰的一声，这保险柜螺旋升空，直接在空中解体，保险柜大门不知飞到了哪里去。</p>

月色下，两个人悬空而立。</p>

“老马，把宝宝牵引出来。”</p>

“你作死啊……记住，你是主犯，我是从犯嗷。”</p>

“你离我远点，宝宝开了翻页，把她拉到我怀里。”</p>

“嗯。”</p>

马天引飞远，开始牵引宝宝，很快，淮中就不动了，凝滞在空中，过了很久，宝宝才被牵引出来，到了淮中的怀里。</p>

淮中渐渐能动了，但他所有动作都慢，翻页并没有被立刻解除。</p>

“宝宝，这，不是梦，宝宝，起来，给我，挠挠背。”</p>

“宝宝，给我，挠挠背，我，够不着。”</p>

“宝宝……”</p>

月色下，黑夜里，淮中抱着宝宝一遍遍说着，越说越快，宝宝的泪也越流越快，从她脸颊滑落，坠入下方的黑暗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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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