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表兄弟场合独立番外－坠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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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灰色的雨从天空落下，人都走光了。</p>

——如果有伞就不需要傻等了吧。</p>

小小的喻轻舟独自站在廊檐下，心里这样想着。</p>

逐渐觉醒了自我意识的孩子，对家人的关照总是莫名排斥。</p>

可是想起哥哥欣慰的笑，又会不自觉地在嘴角浮现笑容，果然……被认可了还是很开心的。</p>

“怎么，你的家里人还没来吗？”</p>

肩头传来的热度，隐约让人有些不适。</p>

喻轻舟扭过头，正对上一张男人的脸。</p>

对方粗粗的眉毛滑稽地扬起，夸张的模样像是某个童话中的角色——是“毛熊”，被同学们私底下这样称呼的男老师据说脾气很好。</p>

“所以想要自己回家给哥哥一个惊喜吗？不错嘛。这样，老师可以借伞给你，只不过——”</p>

毛熊摩挲着光滑无须的下巴，笑呵呵地补充说：“要自己去拿哦。”</p>

闻言，喻轻舟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只是他望了眼阴雨连绵的空荡校门，终于还是按照毛熊的指点向教学楼的深处走去。</p>

——这里也太黑了吧。</p>

喻轻舟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中，忍不住回头张望，总觉得哪里像是有人——呸呸呸，不可以自己吓自己。</p>

（就当做是男子汉的考验吧。）</p>

脑中响起毛熊鼓励的话语，喻轻舟咽了口唾沫，继续向里走去。</p>

——啊，找到了。</p>

喻轻舟看了眼门牌，伸手扭动门把手，轻轻一推，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p>

门，开了。</p>

——有人吗？</p>

黑暗中静悄悄的。</p>

有股子说不出来的阴暗味道。</p>

喻轻舟于是伸手摸向墙上的开关，却只摸到未经粉刷的水泥墙面般粗糙冷硬的触感。</p>

然而越摸，喻轻舟心里越是没底。</p>

这里不会连灯都没有吧……</p>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手边忽然划过异样的触感。</p>

像是温热的，柔软的，毛茸茸的……是活的东西!</p>

喻轻舟心下一惊，忙不迭地匆忙抽回手。</p>

就在下个瞬间——</p>

啪嗒。</p>

伴随着按动开关的清脆声响，闪烁的白炽灯映照出男人放大的脸孔。</p>

覆盖着浓重汗毛的大掌按住了通往外间的门扇。</p>

男人注视着孩子，露出无比和蔼的笑容，粗粗的眉毛高高扬起，就像一只憨态可掬的毛熊，正模仿人类的模样做出滑稽的表情——</p>

但喻轻舟笑不出来。</p>

他下意识地后退，心脏不停下坠。</p>

眩晕感袭来，他感到手脚冰冷，呼吸也越来越困难。</p>

“真是个听话的孩子。”</p>

高大的身躯挡住头顶的光源，灰熊称赞着伸出手掌，在暗淡的白炽灯光中投下足以将孩童整个人吞吃掉的巨大阴影……</p>

——</p>

“呼！”</p>

喻轻舟猛地惊醒。</p>

刚刚居然真就这么睡着了。</p>

喻轻舟顶着仍旧昏沉的大脑平复了一会儿呼吸，然而，还是会有想要呕吐的冲动。</p>

这时，喻轻舟忽然注意到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p>

他于是转头望去，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正弯腰哄着一个小男孩，似乎是伸手想要摸摸孩子的脸，但是被拒绝了。</p>

“小孩子应该听话才是。”男人说着，无视孩子戒备的眼神再次伸出手。</p>

喻轻舟的喉头不自觉收紧了。</p>

他正要起身走过去。</p>

一个主妇模样的女人忽然出现在了画面中。</p>

女人——看样子应该是小男孩儿的妈妈，一把牵起了自家孩子的手，然后向男人感激地连声道谢，而男人则报以宽厚的笑容。</p>

“不过是临时照看一下，况且这孩子还那么可爱。”男人笑着说道。</p>

喻轻舟低下头按住太阳穴，耳朵里像是飞进虫子般嗡嗡作响。</p>

忽然，虫子聒噪的喧哗声中插入一道突兀的人声——是要比虫鸣本身更令人不快的，似曾相识的声音。</p>

喻轻舟蓦地抬眼，正对上之前看到的那个中年男人俯身微笑的脸。</p>

“……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要不要帮忙啊？”</p>

男人询问着，露出自以为和善的关切表情。</p>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长椅上的人，无论是苍白的面色，还是干净的长相，都很吸引人。</p>

虽然有可能已经成年了，但轮廓中还保留着许多少年人的特质。</p>

那副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p>

更是加分不少。</p>

这么想着，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p>

喻轻舟静静地瞧了自说自话凑过来的男人片刻，忽然开口。缺乏血色的唇瓣开合，吐出有些虚弱的话音。</p>

“去死。”</p>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稍显平淡，却足够真诚。</p>

闻言，男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p>

他显然以为自己听错了，正想要靠得更近些——这时，一把红色的雨伞忽然出现，冷不丁地横在两人之间。</p>

“真是的，害我找了这么久。”</p>

黎宵举止亲昵揽住喻轻舟，后者蓦地一怔，眼中同时划过一丝困惑。</p>

再次看向那个讪讪离去的男人，喻轻舟突然发现那人并不是毛熊，甚至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人。</p>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痉挛止住了。</p>

与此同时，耳朵里的蜂鸣声也消失了。</p>

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喻轻舟摊开的手掌。</p>

微凉的触感，修长的指节，手背处甚至还有残留的红色印记——是之前喻轻舟在甩开对方时留下的。</p>

喻轻舟盯着那块异常鲜艳的红色看了会儿。心想，这是什么豌豆公主？</p>

不过看在对方刚才为自己解围的份上，喻轻舟终于还是没有再甩开对方一次。</p>

只是，眉间还是不自觉地微微蹙起。</p>

黎宵却像是没注意到自己过分亲密的举止。</p>

口中大喇喇地招呼道：“走吧，回去吃点东西，顺便跟家里人联系一下。话说回来，现在的小鬼都这任性的吗？”</p>

这么自说自话的家伙好像也没比自己看起来大上多少，顶多也就是个子高了那么一些……</p>

喻轻舟虽然心里这么想着，还是跟着站起了身。</p>

“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p>

喻轻舟听见自己有些迟疑的发问。</p>

而对方十分笃定地作出了回复：“当然。”</p>

说着，黎宵微微地笑起来，碧色的眼瞳弯起，那样子……真的很像一只狡黠的白色猫咪。</p>

顿了顿，又轻声补充一句：“很高兴你终于想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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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