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黎宵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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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沈韵就那么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酒。</p>

我本就不饿，吃了几口也就放下了筷子。</p>

房间里静悄悄的，其他地方的喧哗声从打开的窗户中隐隐约约的传过来，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遥远感觉。</p>

就连沈韵也看出了我的百无聊赖，忽然道。</p>

“如果实在没事做的话，那就给我唱首曲儿吧。”</p>

听到这话，我的脸上一热，顿时感觉十分不好意思。</p>

绝大多数人花钱来这个地方说白了就是为了找乐子解闷，如今让沈韵这个客人反过来给我找事情做，实在很不应该，也确实是属于我的失职。</p>

我连忙点头道：“那不知小沈大人想听什么曲子？”</p>

沈韵闻言却是笑了，他定定瞧着我，像是颇为意外的样子，接着又随意地问我：“还会些什么曲子？”</p>

我听到他用了还这个字，就明白他一直记得上次那首小调。</p>

“还有……”</p>

我一一报上了几个曲名儿，并且实话实说自己唱得并不怎么样。</p>

——主要都是现学的，而且我好像也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p>

学曲儿这件事还是荀姨出的主意。</p>

经过连日来对我的仔细观察，荀姨得出了一个结论。</p>

无论是外貌、个性、还是口才，我这人都属实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至于音律技艺方面，不能说是普普通通，只能说是一窍不通。</p>

这让荀姨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一度觉得之前的管事指定是发了失心疯，才会把我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留在楼里这么久。</p>

最终给我定下学唱曲儿的目标，一来是相比较其他才艺而言，这个上手最快。用荀姨的原话就是，就是个人有张嘴就可以学。</p>

二来荀姨瞧着那一日，沈韵专门点了我就是让我唱曲儿给他听，虽然我的表现令人一言难尽，但沈韵觉得不错，那就该尽可能地发展我在这方面的特长，毕竟接下来的一年我要服务的对象其实就只有这么一个。</p>

自然是得挖空了心思琢磨人家的喜好，然后再投其所好。</p>

为此，荀姨请了好几个擅长唱曲儿的师傅，时时督促着我的学习。</p>

连着好几日什么都不干，睁眼闭眼都是学曲儿，就连临睡前都让一个师傅坐在屋子外头咿咿呀呀地唱，以期我能在长时间不间断的耳濡目染之下取得飞速的进步。</p>

很可惜，荀姨终究还是再一次地失望了。</p>

因为根据那几位师傅的不同反馈，可以得出一个相对统一的结论——我天生五音不全，唱歌跑调，这辈子基本上是没救了。</p>

“诶，你这样，叫我可怎么办啊？”</p>

那一天，得知真相的荀姨幽怨地盯着我看了好一阵，那神情简直比楼里那些被负心汉抛弃的姑娘还要来的悲伤绝望。</p>

那些姑娘多半是为情所困，付出了真心，还被骗走了赎身的银子，人财两空，越发伤心到不能自已。</p>

荀姨不谈情，所以同样一份银子在她的眼中，就有了相当于人家两样东西的价值。</p>

她看见我的不成器，便仿佛看见未来可能收入囊中的大把白花花的银子突然间打了水漂，不免会觉得灰心丧气，于是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p>

而我住在这处单独布置出的屋子里，安安静静地过日子，除了一日三餐几乎无人问津。</p>

日子又仿佛回到了前些年，我一个人住在曾经同兰公子一起居住的地方。</p>

每天所做的无非就是读书、写字、洒扫，偶尔整理兰公子留下的东西，还有就是和黎宵见面。</p>

——是的，黎宵那时还活着。</p>

尽管在那一年元宵节第二天的凌晨，我亲眼目睹了黎宵毫不反抗地被生母扼住咽喉的场景。</p>

但是在最后一刻，黎母因为体力不支昏死过去。黎宵也因此逃过了一劫。</p>

当时的我几乎被吓个半死，在惊慌之际猛地向前一冲，竟然真就挣脱了身上的无形禁锢，踉跄着跑了出去。</p>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黎宵身边，用力拉扯着少年的肩膀硬是将人拖着坐了起来。</p>

看着那张惨无人色的面孔，我只觉得一颗心差点就不会跳了。</p>

“黎宵，黎少爷，你醒醒，说句话，别吓我啊……”</p>

我一面语无伦次地说着，一面手忙脚乱地去拍黎宵的脸，见拍了几下没有反应，又学着记忆中看到的样子尝试伸手去掐少年的人中。</p>

只是这次，手伸到一半就被抓住了，抓住我的人正是黎宵。</p>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怔在原地话都不会说了，就那么眼睁睁地盯着对面的少年看。</p>

黎宵也不知是何时睁开的眼睛，此刻正目光幽幽地盯着我的面孔，打量了许久，又叹了口气，有些有气无力道。</p>

“等本少爷哪天死了，你再这么叫，其实也不迟。”</p>

我听到黎宵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先是呆了呆，接着突然就起了一股子无名火。</p>

黎宵正虚弱着，猝不及防地被我伸手推了一把。</p>

少年不可置信地后仰着摔了个屁股墩儿，不禁圆瞪着双眼，一张苍白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p>

“你……咳咳咳、咳咳咳、咳咳！”</p>

黎宵刚想说些什么，又像是一口气没上来，就开始疯狂咳嗽。</p>

——活该。</p>

这家伙就不值得同情。</p>

我心里这么想着，就站在一旁，冷眼瞧着不说话。</p>

可是黎宵咳了好一会儿，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p>

这令我不禁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肺咳出来。</p>

而且黎宵平时也是，动不动就喜欢咳两声，搞不好是真的有这方面的问题呢……</p>

我终究还是没忍住上前一步，一边俯身探过去，一边迟疑着开口询问：“你没——”</p>

话未说完，就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扯住了胳膊，接着眼前的景色翻转，跟走马灯似的一转，等到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拽着摔倒在了地上。</p>

确切来说，是和黎宵摔做了一团。</p>

我的胳膊卡在他的脖颈间，他的肩膀又撞在了我的下巴上。</p>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地上还湿着，在两个人搅作一团的衣角晕开一道道清晰的水印子。</p>

偏偏黎宵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仿佛一扫之前的憔悴和倦怠，饶有兴趣地盯着我从他身上狼狈爬起来的样子。</p>

“好玩么？”黎宵明知故问。</p>

我看他一眼，没吱声。</p>

黎宵就抓着我的胳膊，不让我起来，非要我回答他的问题。</p>

“黎少爷觉得好玩，那就好玩吧。”我语气稍显生硬地回答，垂着眼睛没有看他。</p>

黎宵扬了一下眉毛，硬是伸长胳膊把我往回拽了拽，伸手掰过我的脑袋让我看着他。</p>

“可是你看着不像是觉得好玩的样子。”</p>

黎宵嘟嘟囔囔地说着，听语气竟还像是有些委屈。</p>

他那么冷的手，招呼也不打，一个劲儿地在我的脸上摸来摸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