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密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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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风扬走了一段时间之后，众人转进了一个空旷的地方。那里有几间简陋的木棚，每个木棚的下面还有一张勉强可以称为床的物件，一旁较大的空地上堆着几堆柴火，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风扬走进这个临时的聚居地，朝着几个背对着大家忙碌着的人喊道：“小蕖，这里有伤员，快来帮忙治疗他们一下！”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迅速跑过来：“太好了，终于又发现别的幸存者了，快把伤员带到我屋子里。”风扬背着黄子明进了屋，黄月澜本想跟上去，但看着身边的村民们一副十分拘谨的样子，只好先行上去和其他人打招呼。好在这里的大家都很热情，看见有人来，连忙招呼他们过来休息，又是烧水又是递吃的，奔波许久的村民们此刻终于放下心来，一个个的围坐在草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黄月澜见大家都安定了下来，转身去找黄子明，却听见他惊讶的声音：“这...这就好了？这么快吗？”“哥？怎么了吗？”黄月澜疑惑的走过去，却看见黄子明的腿伤已然被治好，此刻已经能够自由行动了。一旁的风扬笑吟吟的说道：“怎么样，神奇吧，这样的能力可是救了好几个人的命呢。”穆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瞪了一眼风扬：“你倒是说的怪轻松，我可是要付出很多精力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大家恢复的。”话音刚落，她就瞅见了愣在一旁的黄月澜。

“风扬，这位是？”“嗷，他们是兄妹来着，你的手不是也受伤了吗？快过来让小蕖帮你治一下。”风扬刚说完就被穆蕖狠狠的踢了一脚：“都说过了治疗一个人消耗很大的，让我休息会儿。你快出去给新来的大家安排一下住所啊。”“知道了知道了。”风扬嬉皮笑脸的比了个鬼脸就跑了出去。

黄子明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还真是...对了，谢谢你帮我治好了伤，只是小妹的手似乎也不太乐观，还是......得再辛苦你一下，可以吗？”“哪有什么可不可以的，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只是我刚刚说的确实是实话，要在短时间内让一个人完全恢复要消耗掉我不少精力和能量，所以先让我稍微休息下吧。我们也趁着这个空闲互相了解一下，怎么样？”兄妹俩对视一眼，都表示同意，三个少年便就地坐下，互相将自己的身世道出。

起初，大家聊到童年之时，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穆蕖给两个生在渔村的孩子讲述着城市中种种他们未曾见过的景象，听得黄子明兄妹满脸惊讶和向往。然而很快他们便谈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情绪不禁低落了下来。曾经的美好时光终究只能在记忆中去追溯了，他们将要面对的不是小时候父母给他们描绘的美好世界，而是一片满目疮痍的战火之地。

黄子明心中第一次有了“恨”的感觉，他恨自己不够强大，无法保护身边的人，更恨那群不知从哪里来的入侵者，不由分说便毁了他们的家乡。他此刻是多么想手刃仇敌为父母和乡亲们报仇，可现在却连保命都成问题。种种情绪充斥在心头，令这个平日里本就沉默寡言的男孩更加说不出话来。

两个姑娘看着黄子明神色黯淡也是感同身受，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穆蕖强颜欢笑着说道：“没事，起码我们还在这里。只要我们一天还活着，就迟早能够手刃我们的仇人的！”这时，风扬的声音忽然插入进来：“我说你们啊，别整天都想着报仇报仇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活下来。别让自己活得那么痛苦，稍微想开点不好吗？”黄子明兄妹一脸惊讶，纷纷看着风扬，穆蕖刚想示意他们不要继续追问，黄子明就有些不解地问：“难道...你不想为死去的父老乡亲们报仇吗？”

风扬笑了：“我给谁报仇去？我娘刚把我生下来就走了，我爸在我两岁的时候便离开我们的小村子去城镇里做生意，从此再也联系不上了。我小时候是我爷爷奶奶带大的，等我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他们又不幸感染疫病去世了。我从小无依无靠，村子里又没啥亲戚朋友，我靠着给各家干干杂活赚点吃饭钱，真要说有什么感情，我现在还记得有几家小气鬼欠着我的钱没还呢，我干嘛为他们报仇？”

风扬笑着讲完了自己的身世，其他三人却沉默了。风扬的童年比起他们来说可谓是十分悲惨了，至少他们都曾经有过幸福美满的生活，只是被入侵者夺走了这一切。可风扬似乎从未幸福过，能在这么多的打击下还能这么乐观，还真是...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实际上我的生活没你们想的那么悲惨。很多不幸都发生在我小时候，那时一个孩子能感受到多少悲欢离合呢？再加上我天生没心没肺的，其实亲人离开对我的打击并没有那么大了。也正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没那么深，在灾难降临之后我才没那么痛苦吧。”风扬又说，“所以啊，我得告诉你们，别管你经历了什么，活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你只有好好的活着，才能干你想干的事情，不是吗？”

穆蕖在一旁轻叹了口气：“可也正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我们的生活，你也不清楚我们有多痛苦啊...”“那咱就别讨论这话题了，每次说到这些的时候我们都会争论半天。我要出去找点食物了，你们谁跟我去啊？”“我去吧，小蕖姑娘，待会儿就麻烦你帮我妹妹治治伤了。”黄子明起身答道。穆蕖笑道：“别那么客气，直接叫我小蕖就行了，以前我家的人都这么叫我的。”“嗯嗯，那就拜托了。”

营地外，黄子明问风扬道：“我们去哪找食物啊？就采些野果什么的吗？”风扬却朝着来时的路说：“不，咱今天把那死豹子搬回来吧，给大伙儿开个荤。对了，你要是有啥想说的就说，别憋着啊，男人之间坦率一点嘛。”

“额...”黄子明一时无语，他确实有些话想问，但被风扬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看着对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最终还是开口问道：“说实话，你害怕那些怪物吗？”“不怕，但是很讨厌。”“那...你知道他们的来路么？”“听小蕖说过，那帮家伙通称魔族，是从别的大陆飘洋过海来祸害人的东西。”“看样子你也挺恨他们的嘛。”风扬一愣，随即问道：“怎么会这么想的？”黄子明沉默了几秒，回答道：“说起那些家伙，你的眼神中就会透露出藏不住的愤恨与厌恶，所以我猜你对他们应该还是抱有恨意的，只是你比较...放得下？”

风扬听完忽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天空---可他们现在只看得见连绵树荫中洒下来的丝丝光点。他长叹一声：“我从来没说过我不恨。”“那你之前说...”“每个人怨恨的理由不一样。你们因为家人遇害而痛恨魔族，而我...或许只是因为他们夺走了我本该有的自由吧？“黄子明有些不解的问：“可听你之前讲述的生活并没有那么自由啊？”“那就要看个人了。对我来说，每天打打零工，晒晒太阳，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没什么牵挂的，多好。可是魔族的到来让我失去了原本平静的生活。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完全因为这个原因而恨他们...我甚至连是不是恨都说不清，但起码我很讨厌他们。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都纠结于恨不恨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告诉我你不恨魔族，我心里会不踏实...也不舒服。”

风扬哈哈一笑：“你会觉得我没人性靠不住嘛？倒也确实是有可能的。也好，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坦诚相见嘛。走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生存下来，去把那死豹子弄回来吧！”

两人一路小跑，凭着记忆找到了发生战斗的地方。令人意外的是，一只身形巨大的“黑熊”已经抢先了一步，把那具尸体吃干抹净了。

黄子明有些疑惑：“熊？这个时间段他们不应该快要冬眠了吗？怎么会...”话音未落，一股令人烦躁的气息陡然从对方的身体上冒出，那庞然大物一转头顿时吓了两人一跳：只见那巨大的身躯上竟然顶着一具昆虫的头颅。血盆大口与排排利齿不禁令人身上一阵恶寒。“吼！”树上传来不甘的叫声，两人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之前逃走的另外一只魔豹，却不知道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眼前的魔物没有理会来自树上的恐吓，作为被魔气异化的魔族，不知为何对兽灵之力感知异常灵敏。两人刚刚暴露，对方就转头冲了过来。黄子明下意识的将风扬挡在身后，准备独自迎战这只可怕的魔兽，却不料风扬猛地从侧面冲了出去。黄子明一愣，急忙跟了上去。双方的间隔距离只有十米不到，仅仅数息之间魔兽就冲到了风扬面前。就在此时，风扬左手猛地一挥，一记风刃劈出，顿时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魔兽吃痛后怒吼一声，巨掌轰然砸下，却被风扬轻松躲开。没等它再酝酿攻击，黄子明也已经冲到近前，猛地一拳挥出，砸在了魔兽的面门上。对方虽然被魔气异化，但似乎并没有因此获得什么强化。黄子明这一拳竟直接将其掀翻。风扬当机立断，又是一记风刃直冲脖颈而去，直接将它斩首。

“吼！”一阵腥风从天而降，那受了伤的魔豹竟向他们二人发起了攻击。可精力充沛的它一对一都没能从不善近身战斗的黄月澜手下讨得多少好处，此刻又怎敌得过这二人？不出意外的，黄子明和风扬很轻松的就解决了战斗。看着倒在地上的两只魔兽，黄子明有些纠结：“那只熊...额...我们要带回去吗？”风扬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算了吧，我们还是带点正常的东西回去吧。”说罢扛起豹子就走。

黄子明默默的跟在后面，这倒引起了风扬的疑惑：“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也有这样的力量吗？”黄子明瞪了他一眼：“兽灵之力是可以互相感应到的，我们刚见面我就知道你也和我们拥有同样的力量了。”风扬笑了：“你就对我这么没防备啊？之前村里可是有些人总防着我偷他们东西呢，害的我每次都得费些口舌去让他们放心。”“我没有防备你的必要，再说了，我不觉得你会做什么害我的事情。”黄子明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风扬反而陷入了异常的沉默。两人又走了很久，他愣是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回到营地门口，风扬忽然说道：“你说，我们会成为朋友吗？”黄子明不明所以，刚想回答，风扬却又抢先开口道：“我觉得会的，就算你不想，我也会努力。你知道的，我曾经一个朋友也没有，所以我会努力争取你们成为我的好朋友的，哈哈哈哈！”这么正经的话从风扬口中说出令人有些不习惯，不过从他的笑声可以听出，此刻他是发自内心的在高兴。

望着风扬的背影，黄子明也笑了。因为他的早熟且寡言，在村内也没什么朋友。平时能谈谈心的也只有父亲。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再也没有对人吐露过内心的想法。他不想给家人压力，也不想让别人承受他的痛苦，他需要一个内心坚强又乐观的人倾听他的心声。而风扬则是憋了满腹牢骚没处说，却也不那么在乎这些牢骚是否会给他带来心理上的压力。他们两人或许还真挺有缘分的呢。

“哥？难得看见你笑呀，怎么，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吗？”黄子明的表情被跑来迎接的黄月澜看的一清二楚，她很惊讶自己的哥哥会露出如此开心的笑容。黄子明咳了两声，拍拍黄月澜的肩头说道：“没什么，你还小，不懂。”“哥，以前你难过的时候也是这么糊弄我，现在心情好你还要糊弄我啊！”“没糊弄你，你真不懂。”“你烦死啦！”兄妹俩嬉闹的声音传遍了营地，一时间气氛快活了不少。随着大家的忙碌，一股炊烟升起，这满目疮痍的世界中也总算是多了一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