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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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陆家二爷同其两个儿子一同战死沙场消息传回京城，他的妻子当日就悬梁欲随夫君而去，若不是被贴身婢女察觉不对，此时的陆家哪里还有二夫人。</p>

当时才十岁的谢晚凝听闻后备受感动。</p>

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陆二夫人是当世女子表率。</p>

忠贞，节烈，痴情。</p>

她和陆家二爷的夫妻感情，更是值得千古传唱。</p>

可这会儿，她听见陆子宴低沉的声音。</p>

他道：“昔年我二叔新婚没多久，奉命赴汴州担任节度使，二婶身怀有孕没有随行，见他孤身一人，汴州下属给他送了两个女人，任职期满回京之前，二叔给了一笔银子遣散她们，却不知其中一个身怀有孕，。”</p>

“那女人恢复了良籍，也无心再嫁人，想生下孩子相依为命，又担心消息走漏，被去母留子，便隐于乡野将孩子带大，临死之前将孩子的身世告知。”</p>

“他叫陆子朔，按年龄该是我的堂哥，长于乡野，考取了举人功名，留宿同窗家时，刘曼柔被安排伺候他，自此成为他的妾氏。”</p>

“后来汴州匪寇横行，陆子朔当街被砍，恰好遇见奉旨前往汴州剿匪的我。”</p>

“他长的同我二叔很像，我将人救下后，弥留之际他将自己的身世告知，我又派心腹仔细查探证实，才终于确定陆家还有血脉遗留在外，只可惜兄弟相逢的当天他就毙命于匪寇刀下。”</p>

谢晚凝犹如在听天书，轻扣桌案的指尖早已不自觉停下，呆愣的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p>

陆子宴始终看着她，认认真真的讲述：“匪寇被顺利剿灭，回京前夕，刘曼柔找上我，说自己身怀有孕，她跟在陆子朔身边两年，是有名有份的妾氏，既有身孕，我自然不能让陆家血脉再度遗留在外。”</p>

——所以他将人带回了京城。</p>

谢晚凝给他补上后面那句。</p>

甚至，她脑子都开始自发去想，他为何不直接将刘曼柔的身份公之于众了。</p>

陆子宴并非陆家长房长子，他上头还有两个兄长，只是都随父战死沙场。</p>

作为嫡幼子，他懂事起就难得见常年镇守北疆的父亲一面，而陆家二爷留于京中的时日更多。</p>

叔侄俩感情深厚，他既然得知二叔有血脉留存于世，当然该安排人认祖归宗。</p>

可陆家还有一位为夫守节多年的陆二夫人。</p>

当年，陆二夫人自尽被侍女救下，之后又几次三番寻死，直到她缠绵病榻的亲娘拖着病体亲临武原侯府好一番痛骂，才将人劝了回来。</p>

虽还愿意活着，但陆二夫人自此不沾荤腥，不着艳色，常年礼佛，仅有的关爱都放在陆子宴身上，视他为亲子。</p>

同亡夫的感情，是她寡居多年的精神支柱，若是得知他在外头还留有子嗣。</p>

多年情意一场空，她还能不能留有生念都未曾可知。</p>

陆家子嗣太少，陆子宴既要将二叔的血脉认回来，又顾忌他的二婶，便决定隐瞒唐曼柔的身份，自己认下这个孩子。</p>

这倒是能说通，他这样一个从小不喜婢女近身的冷漠性子，会出门一趟，自己找了个女人回来。</p>

只是……</p>

谢晚凝想起了那些梦境。</p>

刘曼柔生下长子后，他可是实打实的给了刘曼柔二房正妻的身份，而不是他现在所说的安排她做妾。</p>

还有那些每每碰面，刘曼柔欲隐欲现给她看的红痕。</p>

梦中的陆子宴对刘曼柔母子毫不掩饰的偏爱，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心爱的女人是她。</p>

他力排众议给了她正妻名分，给了她的孩子嫡出身份，给了足以让她嚣张跋扈的宠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