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动员动员动员，笼罩美梦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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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的时刻。</p>

挪了窝的老杨与黄泉的交谈还在继续。</p>

“即便发生了那样耸人听闻的惨案，这片美梦也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运作啊。”看着眼前美梦中发繁华的都市夜景，老杨似乎有些感慨：</p>

“除了同谐的家族，很难想象宇宙中还有哪一方势力，能维系一座如此庞大的建筑。”</p>

“家族本身也是一座巨大、完美的建筑，就像...一尊活着的神像。”黄泉道：“每位家族成员都将自己视为神体的一块拼图，围绕着唯一的核心（星神）、共同的理想（同谐），在祂的指挥下，忠诚地各司其职，奉献自我，同时又受其给养。”</p>

“很有趣的比喻，或许，这就是匹诺康尼的美梦得以长存的根本。”老杨道。</p>

“但人体终有其时，神躯亦然。”</p>

“这就不像是一位巡海游侠会发表的评论了。”</p>

“只是点出事实，瓦尔特先生一定比我更能参透个中滋味。”</p>

“黄泉小姐何出此言？”老杨看向了黄泉。</p>

“美梦正在崩溃，但并不因为某柱星神、某个派系，或某位具体的来客。它的崩溃源自某种人性的必然，家族不愿承认这点，却在无形中反成了催化剂......”</p>

黄泉安静地看着眼前家族描绘出来的美梦，用平静地语气说道：</p>

“当人放任精神沉溺于无需代价，没有痛苦，只有安逸和享乐的梦境时，他们和坏死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近。无论他认为自己活在哪种极乐中，死亡都是无从改变的结局。</p>

“并且，这种坏死会传播、扩散，一块拼图的异变最终会导致整座建筑的摇晃、破碎...崩坏。”</p>

“最后，人们为自由而建的美梦，会反过来成为囚禁自我的牢笼。”</p>

老杨略带怅然地感慨了一声，又道：</p>

“想必黄泉小姐此行收获不小，愿意同我分享一下吗？”</p>

“当然...前提是我还记得。”黄泉点头。</p>

这样说时，黄泉将手放在了刀镡上，但只有短短的一瞬，随后她又将手放下了。</p>

老杨有注意到这一幕，微微皱眉，眼中流出了几分疑惑。</p>

“别在意，只是习惯。”黄泉道：“因为一些过往，我变得很容易...遗忘，只有当这柄刀出鞘时，那些朦胧的景色才会逐渐清晰。”</p>

“请随意。”</p>

“足够了，在匹诺康尼发生的事我记得很清楚。请问吧。”</p>

之后，在老杨的询问下，黄泉将自己在匹诺康尼各个梦境的所见所闻都简单叙述，在每一个光怪陆离又繁华如歌声的梦境中，在遇见的每一个滞留在梦境的人身上，她遇见的每一个个体，到最后于美梦之中留下的底色并非欢愉，而是一抹凝滞不散的遗憾，粘稠的像是油烟机里面干涸的油污。</p>

哪怕是在家族编织的美梦当中，快乐也依旧短暂，热情亦难以长存，在日复一日的麻木中，似乎只有更深的遗憾贯穿始终。</p>

缓缓叙述完自己的见闻，两人都沉默了片刻。</p>

黄泉在呼出一口气之后，再次开口：</p>

“曾有人这么对我说：匹诺康尼在很久以前并非如此，匹诺康尼也不应如此。</p>

“我一路走过盛会之星的现实和梦境，看着黑夜升起又落下，时光为人们停驻，而精神的富有和贫穷...也永远停留在各自的刻度。</p>

“所以我认为，美梦的崩溃是必然。”</p>

“也许有办法改变这一切。”老杨道。</p>

“也许吧。但如果这正是人们所期望的世界——如果这正是生命选择沉睡的原因——我们还应令它做出改变吗？”</p>

“......”老杨沉默了片刻，“黄泉小姐，换我来为你分享一个故事吧。</p>

“在我的故乡有一个男人，在世界面临难以愈合的伤痛之际，他做出了一个决定。</p>

“他将世界上所有人的梦编织在一起，将人与人的梦境彼此相连，再以己身背负，他由此创造出一名巨人，一位‘精神的亚当’。</p>

“从此，那巨人立于天地之间，成为整个世界存续的支柱。而作为代价，那些难以前进，无法前进的人...他们将永远失去未来。</p>

“他们沉眠于没有在灾难和苦痛的梦里，在男人创造的理想乡里度过安然一生。而‘精神的亚当’会因为这些人不愿醒来的愿望变得坚不可摧。”</p>

“但如今你却站在此处，这也就代表...那个男人失败了。”黄泉道。</p>

“因为人们总要走向未来。纵使人性的弱点让他们驻足停步，但真正无法前行的时候...人类一定会试图拯救自己。</p>

“而那个男人...他也从来不是失败者。他与那世界的每个人一样，将人性的可能铭记于心。</p>

“他是神话中的逐日者（伊卡洛斯），向天飞翔，并以坠落迎来自己最终的胜利。</p>

“他高高升起，只为来到太阳面前，那是没有任何人曾经到达的地方。他将因之融化，陨落大海，而在那之后......</p>

“将有无数的人越过他的身躯，飞上更高的天际。”</p>

老杨诉说着，严肃的目光也因此逐渐变得柔和不少。</p>

“...很符合无名客的开拓精神。”黄泉道：</p>

“谢谢，瓦尔特先生。我知道你想确认什么。宇宙中有着无数相似却又相异的世界。在这些世界中，也有无数相似却又相异的人。</p>

“我也曾踏上旅途，在不同的世界邂逅容貌相似的故人，目睹他们的命运运行过似曾相识的轨迹，所以，我会告诉你......</p>

“尽管不完全相同，但你所描绘的这个故事...它和我的过往重叠在一起。而在那深不见底的梦中......</p>

“我结束了那个男人的生命，独自一人。”</p>

听着眼前这个相似又相异的人的诉说，老杨的目光微微暗沉下来，在一声轻叹中陷入沉默。</p>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我的故乡也未能像你们的世界那样幸运。”</p>

“...我很遗憾。”</p>

“没关系，如果这能消解你的疑虑，我不介意。”</p>

“但我仍想知道，在巡猎的表象下，黄泉小姐，究竟是哪一种力量驱使着你独行至今。”</p>

黄泉沉默了下：“...瓦尔特先生，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继续刚才的话题。</p>

“我很喜欢你的比喻，诚然，鸟儿生来就会飞翔，但在遥远的曾经，它们的祖先也只得从地面仰望高天。</p>

“它们看见那遥远的，来自天外的光芒洞穿云翳，普照大地。于是一次又一次，一代又一代，鸟儿们展翅高翔，试图触碰天顶，只因太阳就在那里。</p>

“那么，如果当最后的鸟儿终于飞上天际，却看见光芒的尽头并非太阳，而是漆黑的大日（吞噬一切的黑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