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堂前深巷有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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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比正常鞋子要厚很多的鞋，犹如一道缺口，撕开了这桩灭门大案的面具。</p>

大庆钱庄内，何家所有的仆人都被喊了过来。</p>

“老爷的鞋都是奴做的。”中年仆妇有些惶恐，她有些怯怯地看着贺境心，“老爷让奴做高一些，奴只是个下人，主子吩咐什么，奴就做什么。”</p>

贺境心看着那仆妇，“你是何时给何家做事的？”</p>

仆妇：“奴是九年前到何家来的。”</p>

意料之内的时间。</p>

这些仆人里，最早到大庆钱庄的是赵管家，那也是十年前，何庆年兄弟重新支撑门庭之后才招揽来的人才。</p>

赵管家瞧起来四十出头的年纪，面白无须，此时站在一边，形容有些憔悴。</p>

贺境心领着仆从们，走到摆放尸体的仓房内。</p>

此时，何家兄弟还有另一个疑似假何庆年，三具尸体，都用白布盖住头顶。</p>

贺境心让那些仆从都排好队。</p>

她走过去，将三具尸体上的白布掀开，只露出脸部，然后她抬手示意赵管家上前来。</p>

赵管家显然有些不太明白这是要做什么，因为命案发生之后，李斌就把何家的仆人都传召过来，一一认尸过，不只是仆从，与何家有来往，颇有交情的人家，也请了过来确认身份。</p>

“认认吧，这三个人，何庆年是哪一个。”贺境心道。</p>

赵管家心下狐疑，何庆年乃是大庆钱庄的当家人，他们这些人怎么都不可能认错自己的东家吧？</p>

赵管家指着服毒自尽的那人道：“这是我们东家。”</p>

“看仔细了。”贺境心道。</p>

赵管家点头肯定道：“看仔细了。”</p>

贺境心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让他先到一边等着，然后依次让后面的人上前来认人。</p>

队伍越来越短，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服毒自尽的那个人是何庆年。</p>

“东家的头发，好像不太对。”有个小丫鬟站在尸体边上，她迟疑着有些不确定，这人的脸就是东家的脸，但是头发却好像白了一些，“我是夫人的梳头娘子，有时候也会帮东家梳头，东家头上没有那么多的白头发。”</p>

贺境心来了点兴趣，她坐直了腰，“除了头发之外呢？东家这张脸，还有什么区别吗？”</p>

小丫鬟不是很敢确定，“贺大人，奴能看一看东家的耳后吗？”</p>

贺境心点头，“可以。”</p>

小丫鬟因为害怕，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毕竟这可是个死人，她抬起手，想去将那尸体的脑袋掰过来，却又因为害怕而不敢触碰。</p>

仵作见状，上前一步，拖住那尸体的后颈，将尸体的脑袋拖了起来。</p>

小丫鬟忙蹲下身，目光落在尸体的耳后，“可以了。”</p>

仵作将尸体放了回去。</p>

小丫鬟：“贺大人，这人不是我们当家的，我替当家的梳头，当家的耳朵后面，有一颗小痣，他没有！”</p>

小丫鬟这话一出，刚刚那些指认过尸体的人都吓了一跳。</p>

“你再看看另一个。”贺境心道，“看看那个人，除了脸之外，和你们当家的是不是一样。”</p>

小丫鬟闻言，走到另一具陌生的尸体边上，那人的脸看起来与往日大家看到的何庆年并不相同，但小丫鬟是梳头丫鬟，比起脸，她更为熟悉的是主人的头发，头型，还有后脑勺，耳朵，脖颈这些地方。</p>

仵作把那具尸体扶起来，小丫鬟站在后面看了一眼。</p>

这个角度是小丫鬟最为熟悉的角度，“他……他才是我们当家的。他耳朵后面有颗小痣，当家的头发就是这样的，没有那么多的白头发。”</p>

贺境心的目光，从何家仆从的脸上一一扫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没有错过。</p>

绝大部分人都很震惊，不敢置信，错愕，茫然，空白，但——</p>

贺境心的目光，落在了赵管家的身上。</p>

她从赵管家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顿悟，像是原本心有疑窦，在此刻明了了一般。</p>

贺境心让小丫鬟下去，让之后的仆从接着指认，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梳头丫鬟的影响，之后的几个仆从看何庆年的脸，或多或少总能看出那么一点点的违和。</p>

认完脸之后，贺境心将尸体身上的白布全部掀开，两具尸体并排靠在一起，对比了两人的高度，那穿着厚鞋的尸体，与何庆年的尸体一样高。</p>

众所周知，只有假的才需要伪装。</p>

日常生活在大庆钱庄，众目睽睽之下的那个何庆年，是假的何庆年。</p>

离开了放置尸体的仓房， 贺境心留下了原先照顾何庆年长子何钰的婆子，还有在何家时间最长的赵管家，其余人都让衙役们带回衙门去，暂时收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