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昔日红颜凋零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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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从青州来的。”贺境心说着，掏出荷包从里面数出四个铜板，“刚刚我们在天香楼吃饭，看到那个人跳水了，跟来看热闹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p>

大婶儿脸上露出恍然之色，“你们第一天来，不认识她倒也说得过去，小娘子啊，什么热闹都看会害了你们的。”</p>

“这话从何说起啊？”宋钺在贺境心身边蹲下，一脸好奇地问，“那女子有什么特别的？”</p>

“嗨，你们是不知道啊。”大婶儿说着，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那女子不干净的，是真的不干净，她染了脏病，听说离她近了都要被染上脏病，晦气得很，没看大家都避着她走吗？”</p>

“竟是如此吗？”贺境心脸上露出愕然之色，“她什么来历啊。”</p>

“还能是什么来历啊，她啊，原来可出名了，就两年前，她还是咱们雅韵楼的头牌花魁娘子呢。”大婶儿脸色十分复杂，带着点幸灾乐祸，又带着一点高高在上的怜悯，“哎，说得好听是花魁娘子，说的不好听，还不就是那朱唇万人尝，玉臂千人枕的玩意，也是个可怜人。”</p>

宋钺愣住了，但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那她叫什么？”</p>

“她叫鸢娘。”大婶儿叹道，“以前可是经常出入大户人家的，她有一把好嗓子，那些大户人家请客办宴席的时候，喜欢请她去唱曲助兴，那会儿啊，她出入都是坐小轿的，当时据说好几家都想纳她当妾，依我说，她那时候就应该从了。”</p>

“这怎么说的？”贺境心问。</p>

“这花魁娘子，风光的时候是真风光，但一时新鲜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大婶儿道，“也就红火了一年吧，后来雅韵楼又出现了新的头牌花魁，她自然就过气了。”</p>

“这过气的花魁啊，不值钱。”大婶儿似乎觉得非常可惜，叹着气还摇着头。</p>

“那你可知，她如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宋钺追问了一句，“就算有了新的花魁，她到底曾经红火过，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吧？”</p>

大婶儿却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住县里，我家在八里村，往常除了赶集，或者是卖篮子，轻易是不到县城来的。”</p>

“原来如此。”贺境心点了点头，她拿起刚刚买下的一个篮子和一个花篮，“不耽搁婶儿你做生意了。”</p>

大婶儿却摆摆手，她把篮子收了，并不打算继续摆下去，这桥底下可站着衙役和县城县尉，那鸢娘跳河了，说不准要拿他们问话的，不走说不定有麻烦。</p>

贺境心和宋钺站在原地，看着大婶儿利索地收拾好东西，然后挑起来走得飞快，很快就消失在了桥上。</p>

宋钺眉头紧紧皱起来看向贺境心，“这鸢娘莫不是不想活了，跳河寻死？”</p>

根据刚刚大婶儿说的，曾经风光无限的人，如今据说染了一身脏病，人人厌弃，活得狼狈艰辛，想不开跳河寻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p>

贺境心转身走下桥，顺着坡道又回到了救人现场。</p>

蒋县丞和许县尉正在交头接耳地说着话，两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刚刚都说了些什么。</p>

此时那鸢娘已经被平放在了地上，温大夫正在给她扎针。</p>

宋钺上前一步，问道：“温大夫，她现在如何了？”</p>

温大夫抬头看了宋钺一眼，然后又回过头，继续盯着手里正在扎下去的细针，“暂时死不了，但她掉下去时间有点长，什么时候醒过来，不好说。”</p>

贺境心蹲下身，看着鸢娘的脸，忽然问温大夫，“大夫能看出来，她身上可有其他什么病症吗？”</p>

温大夫有些惊讶地看向贺境心，贺境心倒也没有隐瞒，直言刚刚自己在桥上，听到一个大婶儿说，这姑娘身上有一种会传染人的脏病。</p>

温大夫眉心紧紧皱起来，“胡说八道，这些人惯会嚼舌根，不知人言可杀人，就是有这些造谣的人，才会生出诸多事端！”</p>

贺境心：“所以她身上是没有这种病的，对吧？”</p>

温大夫只道：“反正没有那种，靠的近了就会染上的病。”</p>

贺境心点了点头，心下了然，温大夫的话说的隐晦，但却间接的告诉了贺境心，这鸢娘身上的确有病，但是这病并不如那些人所想，只要接近就会染上。</p>

温大夫起了针，将那套针单独收起来，这针他没有打算给下一个人用，须得熔了重新打一副，“我一会儿开个方子，你们去药堂抓了药，诊金一共是二两银子，先说好，大头是我那套银针。”</p>

“好的，多谢温大夫。”蒋县丞抢先一步上前，付了诊金，做下属的，要有点眼力见儿，不能让上官掏银子！</p>

宋钺倒也没有打算掏银子，主要是他荷包比脸还干净，想掏也掏不起。</p>

那温大夫收了诊金之后，背着他的医药箱，刷刷几下就爬上了坡道，别看温大夫满头白发，但精神气儿挺好。</p>

温大夫走了，但是这落水的鸢娘却迟迟未醒。</p>

“如今，只能把她先带回去了。”宋钺道。</p>

蒋县丞上前一步道：“大人，我们县衙有善堂，不若将她先送到善堂去，下官会让人照拂她。”</p>

蒋县丞怎么敢让宋大人把这姑娘带回去，他自然也是认识这位鸢娘的。</p>

或者说，阳直县的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很少有不认识她的。</p>

毕竟两年前，这人显赫一时，当时都以能请到她去唱曲儿为傲呢。</p>

这人后来染了脏病，蒋县丞一直以为她已经死在哪个暗巷里了，谁能想到她竟然还活着。</p>

蒋县丞现在恨的牙痒痒的，这人早不早晚不晚的，偏偏在宋钺到任的这一天冒出来，还直接撞在了县令夫人的眼里。</p>

之前大家都默默的配合着，要给宋钺一个完美的形象，哪能想到会栽在这么一个人手上。</p>

“不用，隔那么远，偏偏让我看见了，说明我和这姑娘有缘啊。”贺境心却忽然道，“我们玄门中人讲究一个随缘，缘分即到，顺应便可。”</p>

众人：……</p>

神的与你有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