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雪潇潇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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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钺蹲在门口，双手插在袖子里。</p>

一阵风吹过来，他只觉得脸上微微一凉，是下雨了吗？</p>

宋钺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下的不是雨，而是盐粒一般的细雪。</p>

他顿时从地上站了起来，“贺大丫！”</p>

他扭头，却发现贺境心并不在身边，他转身往里看，这贺大丫怎么还不出来？</p>

“要进去吗？”花叔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p>

宋钺叹了口气，“算了，再等一会儿吧，再一小会儿……”</p>

花叔的耳朵动了动，他唇边稍稍抿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应是不用再等了。”</p>

他已经听到贺境心的脚步声了。</p>

果然，不多时，贺境心就从南风馆里面走了出来。</p>

宋钺看到贺境心的时候，暗自松了口气，“找到荷包了吗？”</p>

贺境心勾着荷包的收口绳子，把荷包转了几圈，“找到了，我们回去吧。”</p>

宋钺却拉了贺境心一下，“等一等，贺大丫，你抬头看。”</p>

贺境心下意识就想把人拽走，但想想这人在外面蹲了这么久……算了，偶尔依他一次吧。</p>

贺境心抬起头，头顶红色的灯笼连成片，但有细碎的白透过缝隙往下落，贺境心愣了一下，她下意识抬起手去接，那细碎的白，落在手上就化了，“下雪了啊。”</p>

“今年的第一场雪。”宋钺笑了起来，“走吧，我们在雪大起来之前，回家吧。”</p>

贺境心应了一声，两人并肩再次走入人潮之中。</p>

宋钺并没有问贺境心在上面这么久，到底和顾岑宴都说了什么。他只是拉着贺境心一个摊子一个摊子地逛过去，这些东西都很昂贵，买不起，但是饱饱眼福还是可以的。</p>

花明庭默默跟在后面，这条街上藏着几个身手很好的人，这几个人的呼吸声，脚步声，都与普通人不一样。</p>

这条街会开五天，一般来说，进到这里来的人需要待够五天，但宋钺作为代理知府不可能在这里耗费五天，贺境心对于这种花费很多银钱的地方，兴趣也不是很大，所以并不打算待五天。</p>

贺境心把那枚骰子给了顾岑宴。</p>

作为交换，顾岑宴给了贺境心一个玉扣通行令，当然，贺境心的入门所需的一万两也退给了她。</p>

对于顾岑宴告诉她的这些事，贺境心没有不信，但也没有全信。</p>

他说的非常详细，详细到就算贺境心没有见过苏芷这个人，但也能从他勾勒出来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窥探一二。</p>

苏芷这个人绝不是个小可怜，她不自怨自艾，她有勇有谋。这其中或许有顾岑宴心悦苏芷，所以在他眼中苏芷万般美好的缘故。</p>

“要不要买把伞？”身边，宋钺侧过头问贺境心。</p>

贺境心冷不丁地一把推在宋钺的心口上。</p>

宋钺猝不及防被贺境心推了一把，他全然没有防备，也没有准备，身体重心不稳直接就往后仰倒。</p>

宋钺本能地伸手乱抓，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形。</p>

贺境心伸手抓住了宋钺的手，当然贺境心是拉不动宋钺的，止住宋钺继续往后栽倒的是花明庭抓在手里的佩剑。</p>

花明庭：这伙人没他在，估计都活不了几天吧。</p>

贺境心拉了一把，宋钺往前倾，踉跄了一下站稳，他怒了，“贺大丫，你为什么要推我！”</p>

“你这身体不行啊。”贺境心目光里带着嫌弃，“我就轻轻一推，你就站不住了。”</p>

宋钺气笑了，“你刚刚那力道，能叫轻轻一推吗？贺大丫，你可真是睁眼说瞎话！”</p>

“啊，雪下大了。”贺境心仰着头，看着刚刚还如同盐粒一般的细雪，此时已经成了片状，“回家回家！”</p>

贺境心拔腿就往前跑。</p>

宋钺气的追上去，“贺大丫，你刚刚是在转移话题吧！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推我！”</p>

花明庭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走，他们此时已经走出了那条长街，原本喧嚣的人声已经听不到了。</p>

花明庭的世界再次恢复安静，簌簌落雪，沙沙作响，前面跑着吵着的两个人，在这安静的世界里，尤其的吵闹。</p>

雪越下越大，盖住枝丫，盖住乌瓦，盖住了这三千红尘。</p>

贺境心三人回到青州府衙的时候，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p>

福伯提着灯笼等在门口，风雪落在他的肩头，看到宋钺他们回来时，脸上挂上了笑意，“快进来，外面雪越下越大了。”</p>

福伯让厨娘在灶房的大锅里热着水，三人回来之后，福伯立刻就张罗着打热水给他们梳洗。</p>

贺境心将双脚伸进温热的水里，冰冷的双脚被烫红，贺境心舒服地呼出一口气。</p>

宋钺坐在贺境心边上，他狐疑地看着贺境心泡脚的水，又回头看看自己的那盆水，“为什么你的水看起来比我的更烫？”</p>

贺境心瞥了宋钺的洗脚盆一眼，“哪有，一定是你的错觉。”</p>

宋钺不信，他把脚提起来，飞快地踩进贺境心的脚盆里，热热的水温顿时让宋钺把脚提了起来，“根本不是错觉！你的水就是比我的热！福伯！”</p>

“怎么了少爷？”福伯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p>

“为什么我的洗脚水是温的，一点都不热！”宋钺问道。</p>

“哦，因为最后不够了嘛，少爷，你是做人夫君的，要多体贴夫人，行了，福伯我睡觉去了，少爷你们也歇着吧。”福伯说完，脚步声啪嗒啪嗒地就远去了。</p>

宋钺：……</p>

宋钺：好气！</p>

“听到没有，人福伯都知道，做人夫君的要体贴夫人。”贺境心将脚抬起来，用布巾擦干净后，踩着鞋就走，“如此，洗脚水就交给你了。”</p>

宋钺：“贺大丫！”</p>

宋钺伸手去拿擦脚布巾，“你自己的洗脚水自己倒，我才不会帮你的！”</p>

贺境心掀开被子，直接躺平，拉好被子，闭眼。</p>

宋钺盯着贺境心看了半晌，最后认命地将两个木盆里的水都倒了。</p>

宋钺：“也就是我了……”</p>

宋钺吹熄了烛火，在贺境心身边躺下，雪光映在窗户上，有点亮，宋钺扭头看着贺境心，他翻了个身，“喂，贺境心，你上去那么久，和那顾岑宴说了什么？”</p>

贺境心闭着眼睛不搭理。</p>

宋钺没忍住伸手扯了扯贺境心的胳膊，“你是不是去问那骰子的事了？”</p>

“睡觉！”贺境心翻了个身，背对着宋钺。</p>

宋钺：“行吧，贺大丫，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怎么说呢……如福伯所说，我如今是做人夫君的……”</p>

“行了行了行了，知道你是做人夫君的。”贺境心翻过身来，她把头抵在宋钺的肩膀上，“睡觉。”</p>

宋钺：！！！</p>

宋钺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他浑身僵硬，不敢动弹。</p>

自从和贺境心拜过天地之后，他们一直同处一室，同床共枕，但是往常他们都是各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p>

哦，这么说也不太准确，贺境心的睡姿十分奔放，经常睡着睡着被她踹下床。</p>

如此近的距离，还是第一次。</p>

脑子里一团浆糊，犹如被人团了一把雪塞在里面，原本想说的话早就忘记了，宋钺盯着贺境心看了半晌，最后也慢慢闭上眼睛。</p>

夜晚十分安静，夜雪簌簌而落，藏在这雪夜里的，有谁的心跳。</p>

过了一会儿，贺境心缓缓睁开了眼睛，身边人的呼吸从急促变得平缓，宋钺的睡眠一向很好。</p>

贺境心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但是她的大脑却异常活跃，有关于苏芷的那些事情，无法链接完整逻辑链的，乱七八糟四散在脑海中，吵得她脑壳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