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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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来国，归雁山。</p>

山脚下是一处竹林，竹林旁就是归雁村。再往上，山腰间有一处水潭。水潭边就是一栋小竹屋。</p>

竹屋有些简陋，但不算破旧，看得出主人在修缮房屋这方面还算勤快。屋内，没有什么内饰摆设，除了一张老旧的木桌、几张竹凳儿，就只有一张铺上兽皮的床。</p>

床上躺着一个少年，此刻，他俊秀的脸因为痛苦都变得有些扭曲。</p>

灵魂深处传来的疼痛让阿泠昏睡过去，没有多久，疼痛又将他唤醒。这不是自肉身任何地方散发出的痛感，但却好像遍布了肉身的每个角落，无处缓解。</p>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疼痛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但有一个前提条件还没有被满足。他实在是忍不了了，起身出门走到水潭边，捧了一捧清水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觉得舒服多了。</p>

阿泠看着水面上倒映的自己的脸，那双异瞳就算倒映在水面上，也还是惹眼。左眼赤红，右眼幽蓝，正面迎着阳光的话，就像两颗宝石镶嵌在他脸上。</p>

忽然，他的倒影两边，出现了两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庞。他们一个带着灿烂无比的笑容，另一个却没有丝毫表情。阿泠的脸上也没有震惊，这不是他看花眼了，这两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正真切地出现在自己左右两边。</p>

这是他的另外两个灵魂。</p>

不是夺舍，也不是寄生，这三个都是阿泠——这就是他灵魂疼痛难耐的根源。每当阿泠的“主魂”和其他两个灵魂产生分歧，或者他干脆把其他两个当成是“其他人”的时候，就会让他的灵魂发生难以忍受的苦痛。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拉扯着他的灵魂，意图要将其撕的粉碎。</p>

他有一个师父，告诉他这叫“裂魂症”。</p>

从阿泠有记忆开始，自己就是这个样子。他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师父一直养育着自己，为了能让他活下去，师父教给自己修行的方法，成为“灵修”的一员。</p>

灵修，是世间修炼灵法的所有生灵之统称。也就是刚刚踏上修炼之途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间是很大的，这座山和对面的那座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山林里的飞禽走兽，山下村庄里的人也并不是万千生灵的全貌，这世上除了它们和他们，还有很多奇异生灵，还有很多很多跟自己外貌相似的人——</p>

这就是他疼痛的根源。</p>

其中一个灵魂觉得，是不是该出去走走，看看这世间广阔；但另外一个觉得，师父还没有同意，还不是时候。他们越是吵闹，阿泠越是疼痛，直到修炼都无法进行下去，在床榻上昏死过去。</p>

他有时候在想，为什么疼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加剧了痛苦，因为他把另外两个灵魂当成是“他们”。</p>

阿泠左看右看，决定找找看师父在不在，好帮自己缓解一下这近十年来都无法习惯的疼痛。</p>

左眼红瞳更为明显的灵魂打了个哈欠，嬉笑着说道：“与其去找那个神出鬼没的老头，还不如抓抓紧多修炼，或者下山去找村里的姑娘们玩，省的整天闷在这山里。”他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或者干脆别练那狗屁灵法了，咱们直接溜到镇上去不成？山高海阔，我不信那老头儿能把我抓回来。”</p>

旁边右眼蓝瞳更为深邃的灵魂缓缓说道：“就因为话多，才疼。”</p>

阿泠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要不要出去”这件事，三个灵魂各执己见，这才导致疼痛无法消除。</p>

这处水潭隐藏在山腰密林之间，水潭边有几颗大石块横着，阿泠的师父没事儿就喜欢坐在上边。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水潭边有一只幼兽在打瞌睡，那是他的朋友，一只灵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