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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那些骑兵远去的方向，眼中委屈泛起。</p>
“我们...我们就在这里啊，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听到...我要回家......”</p>
随后，祁京的声音响起。</p>
“我说过，会送你回家，并不是意味着我会一起去。”</p>
姜卿愣了一下。</p>
“他们杀完那队清军后，还会排查这里的巷口，你就在附近的一个巷子中等着就行。”</p>
祁京道：“但我不会跟你一起露面，留出这些时间，我逃走，你回家，懂吗？”</p>
她抬头看去，只见破晓光线映在祁京的脸上，他一直显得这么平静。</p>
祁京说着，已四下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拉着她的手就走。</p>
姜卿也任由他拉着，喃喃问道：“你不是已经让我家起事了吗？为什么还怕被人看到？是怕还有人要杀你吗？”</p>
“城中太乱，没必要多增一份风险。”祁京道：“我们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该走了。”</p>
“你不去...再见我爹一面吗？”</p>
“不用了，看到前面那个巷口了吗？”祁京朝前指了指，道：“我就送你到那，你在那躲起来，直到你家的人再搜回来。”</p>
姜卿抬眼看去，只见前面又是一处四面透风的瓦房，但其位置却是处在各个巷口中央。</p>
祁京之所以选这个位置，一是为那些绿营骑兵不管从哪搜回来都会经过这里，二是因为这个小姑娘不认路，如果搜过来的是敌人，她也可以快速隐蔽，躲进一条巷口中逃走。</p>
他来大同的这些日，早已将城中的各个路线都记在脑中，从一开始遇伏时，他就第一时间想到了这里，地形复杂，方便逃跑。</p>
所以，他做事其实一直都是有条理的，也早就想好了自己怎么从这里混出去......</p>
姜卿脸上的委屈还未消退，就这么被祁京拉着走着。</p>
低头下去，她轻声说了一句。</p>
“你刚刚从屋顶滑下来时，背上出血了？”</p>
“没事，伤口会愈合。”</p>
“还有你手上的伤，你会死的。”</p>
“我不会死在这。”</p>
“你一个南边的细作...在北边活不下去的，何必替明廷这么卖命呢？”</p>
“我说了，我不是在为任何人卖命。”</p>
祁京脚步虚浮，却走的很快，姜卿被他拉着，小跑起来，另一只拿着弓箭的手在空中摆动，呼呼作声。</p>
她低头，一咬牙，将白天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p>
“你说我们有共同志向，那何必怕我们呢...你留下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在这为汉人反抗...我去跟爹说，他会重用你的......”</p>
“不用了，我还有差事。”</p>
“我们真的不是反复无常之辈，也不是汉奸...我们真的是在做实事......”</p>
“嗯。”</p>
风中，祁京的声音又再次响起。</p>
“我知道，但这些其实无关我们的事，你之前说的也对，此次起事，不是我们的功劳，而是你们自己，或是山西百姓的本心促成，所以我们来不来，亦或是留不留在这里，作用都不大。”</p>
“可你...很厉害呀...留在大同，能帮我们做很多事......”</p>
姜卿徐徐道：“你也不用怕总兵府的那些追兵，爹和叔叔伯伯们真的不会追究你的...我们举事只为抗清......”</p>
“那就说说大同举事这件事吧。”</p>
祁京道:“我认为，之后山西会受到很大的围攻，这里离京城太近，清廷一定会不惜代价剿灭你们，南边援兵之事我不知道韩文广谈成功没有，但我们留在这里，作用其实是很微小的，反而出去再引动一些叛乱，才是能为你们分担一些。”</p>
“所以，我们是同志，但各司其职，才能将作用发挥到最大，你明白吗？”</p>
姜卿还想说些什么，却喘息着没开口。</p>
她跟着祁京的步伐，脸上泛着红晕，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屋顶待的太久，还是太紧张，就一直没褪下来过。</p>
巷道里，两人牵手跑过荒草凄凄，累累白骨，抬头见天边天光涌动，乌云散去......</p>
姜卿见此景，终于是低头开了口。</p>
“马丢了，东西丢了，你还在流血，真的会死的。”她喃喃道：“你会死在路上的......”</p>
前方，祁京的脚步已经停下，转头又看了看周围，道：“不，情况对于我来说已经很好了，要做的事完成了一半，也还有人活着继续。”</p>
他在大同被追杀这么久，又杀了这么多人，姜卿听着事情才到一半，暮然又是一顿。</p>
“你为什么一定要如此？一定要次次去拼命吗？”</p>
“因为这就是我原来的生活。”</p>
这话姜卿才不相信，祁京看着不过跟他一样大，难不成还是从小就被追杀到大的吗？</p>
但这些，也依旧让她恼了一下，他好像一直都不愿意对自己说实话一般。</p>
“你又在骗我。”</p>
“这句话是真的。”</p>
祁京转头，已松开了她的手，平静道：“好了，你就躲在这里，你家的人很快会找过来。”</p>
姜卿只觉手腕一松，下意识的扯住了祁京的袖子。</p>
“做什么？”</p>
“不公平...你劫走我这么久，浪费我很多时间，不公平......”</p>
“无理取闹。”</p>
姜卿依旧不松手。</p>
祁京目光微微一瞥，把她手拿开，想了想，把怀中的那把王八壳子拿了出来。</p>
“这个给你，现在公平了。”</p>
“这是什么？”</p>
“火器，但是没子弹了，你很聪明，拿回去可以想想办法，或许某天我会回来拿。”</p>
“我要这个做什么？”姜卿接过，又是气恼道：“我又不去杀人，还是不公平。”</p>
祁京默然了一会儿，道：“我现在会去九龙壁，你回去后可以看看城中的地图，猜我会往那里出去。”</p>
“那我就让爹把城里全封锁了，看你怎么出去！”</p>
姜卿将门世家大小姐的脾气也上来了，像是找到理由，对他颇为大声的说了一句。</p>
然而，祁京已转身走了。</p>
她抬眼看去，只见他一只手上还在不断的流着血，透过了昨晚她亲自缠上去的帘布，还有背上，是抱着她从屋顶滑下来时割裂的伤口。</p>
鲜血自这个穿着敌军军服的少年身上一滴滴落下。</p>
直到现在，他只剩下一人一剑，却依然一刻不停的向前走着，逐渐消失于那道黎明的微光之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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